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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他熟悉的溫熱氣息撲向她的鼻端,她閉上了眼,任由他親密地探索她的唇。

  龔允中的重量將她的背壓平在門板上,冰涼的門板沁人背部肌膚,華甯甯張開眼,所有的熱情在片刻間消逝無蹤。

  「放開我,你這個行為和另一個『你』有什麼不同?」她選擇了最強烈的譬喻來說明她厭惡的心情。

  華甯寧將手上的雜誌丟到地上。

  她實在不敢相信現在歇斯底里的女人是華甯寧,她一向很冷靜的。

  「對不起。」她把自己蜷入沙發中。

  「發生什麼事了?」他半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演出不順利嗎?」

  「不是。」她悶著聲說。

  為什麼她的生命中要有這麼多不確定?就連她以為會陪伴她一輩子的舞蹈都可能會離她遠去,那麼人的感情豈不更沒有保障?

  「絕對有事。」他的大掌捧住她的臉,認真地注視著她:

  「你要我把心事說出來,你不要我心裡積壓任何陰霾,而你卻打算把苦往心裡放嗎?」

  「你也不是什麼都說的人。」她把目光移向地板上的雜誌。

  龔允中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才瞄了眼八開大雜誌上的標題,便輕笑出聲:

  「以為你和其他女人不同,沒想到竟也信這種東西。為了幾句捏造的標題,你和我鬧彎扭?」

  「平日的我不會,但是一個沒有舞蹈的華甯寧會。」她不笑也不怒,只是木然地說著話。

  「發生什麼事了?」龔允中表情一斂,著急地問。

  她看入他眼中的焦急,在內心掙扎了許久後還是開了口:

  「我在公演時扭傷了腳脛,治療了一段日子都沒好轉,再照x光時,醫生說我的韌帶嚴重受傷,可能無法再使力。」

  華甯寧像在說別人故事一樣的平淡,然而她目光中的空白卻騙不了人。

  她很痛苦!

  「多久以前知道的事?」他緊抱住她冰涼的身子,心疼她所受的痛苦。

  「一個星期前。」她輕聲地說,沒發覺自己的手指已握成拳。

  「為什麼不告訴我?出了這種事,你不希望我在你身旁嗎?」扳開她緊握成拳的手掌,憐惜地輕撫著她手心中的瘀紫。

  看似堅強的她,卻比誰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我以為我可以撐過來的,不過就是不能長時間跳舞罷了,又不是──」她停頓了下,想擠出一個微笑,卻只是動了動嘴角。

  「──不是世界末日。」

  「你怎麼這麼倔強呢?難過時就說你難過啊。」他抱住她在懷中輕輕搖晃著,像抱著一個嬰孩一樣地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說出口會這麼痛苦。」她睜著無神的眼神看著他。「什麼都不說,傷口才不會變大,說了會難過。」

  「傷口不處理,只會愈來愈糟。我的例子還不夠讓你警惕嗎?」

  「那不一樣,你的能力並沒有被否決。而如果我沒有了舞蹈,生命就只剩下一片空白。這些年一直陪著我的,除了這頭長髮,就是舞蹈了。我從不會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不能跳舞!」

  她捉住他胸前的衣襟,不住地搖晃著頭。「我好難過──」

  龔允中拉過沙發上的一床薄被,將她整個人包裹在被子裡頭。她渾身冰涼,而且不停地發著抖。

  「甯寧,你還記得去年我到倫敦找你時,你說過你很喜歡台東的一處海邊,你想在那裡蓋一座房子,你可以在海灘上跳一整夜的舞,而我會是你最專心的觀眾。」他將臉頰偎上她的臉龐,溫柔地說:

  「你記得嗎?」

  「記得。」在他的說話聲中,她逐漸地放鬆,手也悄悄地偎入他的胸腹之間,尋求著他的溫暖。

  「你還可以繼續跳舞,雖然你可能無法再站上國際舞臺,但是你已經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大家面前了。不是嗎?」他抬起頭,看著她憔悴的小臉。

  「這一年多來,文化界不是封你為『重生的火鳥』嗎?你演出的『火鳥』即使連最刻薄的舞評家也讚不絕口,這樣就夠了。人的一生,只要曾經達成過他的夢想,那麼他這一生就不算白走一遭了。你才二十多歲,卻已經踏上金字塔的頂端。你該為你自己感到驕傲。」

  「為什麼你安慰人的話讓我想哭?」華甯寧呢喃地說。

  「因為你從來不肯讓別人有機會看到你脆弱的一面。」他輕拍著她的發。

  他的話讓她紅了眼眶,她低呼了一聲,把臉全貼到他的頸子間。

  「我一直告訴我自己,不要太依賴你、不要太想你。如果我太依賴你、太想你,我會熬不住這種一年只能見上幾次面的日子。」

  龔允中挑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看著她。「是我的錯。我該多為你做一些的。至少當你不和我聯絡時,我可以想盡辦法找你。我起碼要努力做到,你一受傷時,不是一個人躲起來,而是躲到我的懷裡。」

  她伸手拉下他的頸子,送上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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