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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該和允中聯絡嗎?

  華甯寧走在人行道上,看著腳下的紅磚。

  其實昨天就回來了,只是不想打電話給他。這一年多來,都在國外見面,她是不曾再踏上臺灣的土地了。

  在異國他鄉,現實離得比較遠。

  另一個“龔允中”是不曾出現過了,因為心理醫師的治療有效,或者如盧凱立所猜測的,她和允中的分開不會刺激到“他”,也或者允中這一年來自我調適得非常地成功……

  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不過自從她出國後,海盜的確就消失了。

  在她的沉思之間,轉角的一輛機車勾住了她的裙擺。她把幾分鐘前剛買的雜誌放到機車坐墊上,低頭正想解開裙擺時,眼角卻盯住封面的標題──

  名律師龔允中與航界名人之妻杜亞芙之不倫之戀?

  “?”印成鉛字只有一個點,卻可以讓人痛苦許久。

  猶記一年多前,她第一次向龔允中邀舞時,杜亞芙正是龔允中的伴。杜亞芙不是容易讓人遺忘的女人。

  人在生病中會特別脆弱嗎?在醫生尚未對她的腿傷下定論之前,她對於這種八卦雜誌的報導,只會置之一笑吧?華甯寧拿起雜誌,腳步急促地向前。飯店就在下個轉角,她想回房打電話──

  問問他,為什麼不曾和她提過杜亞芙。

  “甯寧。”

  她倏地抬起頭,望著站在她面前的人。

  龔允中還是海盜?

  龔允中敞開著衣領,氣息仍因跑步而微喘,平素優雅冷靜的長型眼瞳有著外露的狂放。

  他,是龔允中,但又不像龔允中。

  “回來為什麼沒告訴我?”他捉住她的肩膀。

  “我……”華甯寧猶豫了會,卻還是明白地告訴他她昨天的心情:

  “我不想打。”

  打了電話,好像是想把自己的痛苦全丟到他身上一樣,雖然她的確是因為想見他才搭機回國的。

  她的視線流連在他臉龐上。

  龔允中的眉頭蹙起,臉孔中有著壓抑的神色;他知道她不愛在舞臺外的地方引起注意。“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回來了?”他重複地問。

  “我為什麼要說?你也不見得什麼事都告訴我啊。”她握緊手中的雜誌。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量加大,手也不自覺地握痛了她。

  “我們半年沒見面了!你不愛用電話聯絡,像個吉普賽人一樣地行蹤不定。這六個月裡,除了一、兩張明信片外,你音訊全無。你曾經想過我在這裡的心情嗎?要我告訴你什麼?從來都是你主動聯絡我的。”

  龔允中毫不保留地說出心中的話,將他思念已久的容顏愈拉愈近。

  “不要在街上動手動腳。”他的話讓她覺得自己好自私。她推開他,向前小跑了兩步。

  “如果你是想擾亂我的定力,你做得十分成功。”

  言未畢,他的手打橫抱起了她,公然的親匿姿態引得不少群眾觀看。

  “放開我。”她低聲說道,整張臉冰冷地生著氣。

  “不放。除非你給我一個答案。”他跨著大步向前,同時將她攬得更緊。

  他是如此思念她,她卻只想推開他!

  她討厭這樣被對待!華甯寧掙扎著想逃離他的擁抱,因練舞而結實的小腿卻因懸在空中而失去任何踢人的力氣。

  在他的腳步逐漸接近飯店時,她伸出手肘側撞他的小腹。

  龔允中悶哼一聲,眼中燃燒著憤怒:“你逼我的!”

  他低頭,咬掉她用來固定長髮的木簪,一頭烏亮瀑布頓時流瀉在往來人群的視線中。

  “好漂亮喔!”

  “你看,好像有人在拍的MTV耶。”

  路人的讚美湧入他們周遭,人群逐漸聚集。

  “你太過分了。”她僵著身子,拒絕看他一眼。

  一年多的相處,即使幾個月才能見一次面,她一直以為他是最瞭解她的人,最少他該知道她討厭在別人面前放下髮髻。

  她不愛那種長髮披肩的柔美形象。

  在飯店門僮的側目下,走入飯店,他同她一樣凝著臉。“房間號碼是幾號?”

  沉默持續到兩人進入電梯之中。

  “放我下來,你的秀可以結束了。”她說。

  她的話沒讓她得到自由,龔允中沉著臉又問了一次:“幾樓幾號房?”

  “九樓A室。”她丟下話,目光卻溜向鑲鏡的電梯中他的身影。

  為什麼今天的他顯得如此陌生?他專制霸道得讓人不悅。

  她從來不欣賞任何自大的男人,所以體貼的龔允中佔據了她的心房,而非那個善於調情的海盜。

  站在九樓A座前,他命令地說:“鑰匙。”

  她遞過鑰匙,低垂著視線看向地板。

  龔允中開了門,在進入房間、放她落地的那一刹間,反身將她的身子定在門板上。

  “我想你。”他的唇覆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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