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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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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容驚嚇地往左邊的樹林望去,見著一襲衣衫消失在樹林間。她屏著氣息,腳步卻忍不住加快。跑到樹林的入口,她在樹蔭間張望著。 “子容。”一雙手拉住了左顧右盼的她,閃身到一顆大榕樹之後。 “曲大哥,真的是你!”她不敢置信地伸手碰觸著他,喜悅化成了眼中的水光。“你瘦了好多。” “你也是。”曲步瀛握住她的雙手,斯文細長的臉龐上如今有著滄桑的痕跡,曾經素淨的面容也多了幾道傷痕。“你還好嗎?那天見你臉上有個胎疤,今兒個怎麼不見了?” 柳子容輕喊了一聲,在曲步瀛溫柔的問話中撲向他的懷中。“曲大哥!為什麼要我們到軍中?你為什麼不早些出現?” 曲步瀛僵住身子,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發生什麼事了?”他輕擁著她,拍著她的背,遲疑了會終是開了口。“你怎麼會在李伯驎身邊?他……知道你是女子嗎?” 她咬住自己的唇,收去那一聲哽咽。也許一切都是命定吧!“因為我識字,所以他收了我當小廝,當時他以為我是男兒身。但上回見到你的那一天,卻被他識破了我的真實性別。” “他對你……”曲步瀛鬆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正視著她的眼中有莫可奈何的悲痛, “我……我已經不再是清白之身了。”說出那句難以啟口的話,她轉身背對著他。不敢說出口的是她對李伯驎的愛及對曲步瀛的抱歉啊! “我要殺了他!”曲步瀛怒吼一聲,狂暴地揮出腰間的劍砍向四周。“我要殺了他!” 複國之計因李伯驎受挫,狙擊計劃因李伯驎失敗,而那個傢伙竟連柳子容都玷污了,要他如何咽下這口氣!他毫無劍法可言地甩刀割過草木,整個林間充斥了簌簌的劍風,揚起片片的枝葉殘骸。 “曲大哥,別這樣!求你……”從沒見過這般狂暴的曲步瀛,她試著上前阻止他,卻只能站在刀劍間的範圍之外。 “我還能如何!所有希望都被他斷阻,要你們混入軍隊本是希望你們能告知我軍隊的前進行程,怎想到軍防密嚴得無法與你們接觸,我根本無法得知你是否平安;而我只能不斷地跟隨軍隊前進,顧得了李伯驎這邊的軍,就無法與其它人密謀行動大事。那天在甘州見到你平安,才放了心,結果……”他頹然地停下舞動的劍,聲音逐漸低沉。 她上前伸手按著他的手臂,想給他些許安慰。 “你恨他嗎?”曲步瀛突然說道。 “恨?” 避開他追問的眼眸,她在心中反復地問自己:恨李伯驎嗎?恨他奪走了她未來的希望、恨他將她歸類為他的侍妾之一、恨他在擁有了她之後,依然流連其它女人懷抱……她更恨自己逃不開他所撒下的情網。 將她的疑問視為肯定,曲步瀛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我一人殺他不易,但若加上你的配合就一定會成功。你可以自由出入在他身旁與營區,不是嗎?” 殺了李伯驎?她震驚地臉色發白。“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如果你在他飲食中下藥,讓他逐漸衰竭而死,我就可以趁機殺了他!沒有人會懷疑是你;何況,三天后就到達長安,你們就要離開軍營了,不是嗎?”曲步瀛的雙眼閃著光芒。 “高嫂他們一家可以離開,而我不行。若我離開或逃走,他會毀了高嫂一家子。”她的指尖陷入雙掌之中,曲步瀛的主意讓她心寒。殺了李伯驎?不! “為什麼?因為他要你!”怒氣之下他緊捉住她的手臂。“把這包東西放入他的食物中。一次是半片小指的分量,他不會立刻身亡,只是一直虛弱下去,等到他發覺自己身體異常時,毒早已攻心。” 曲步瀛自懷間拿出一小拇指大的紙包,扳開她緊握的拳頭。“拿去。” “我不能做。”她張掌讓紙包掉落,就像那包藥已害死了人一樣。 “你殺不了他、忘不了他,是嗎?”曲步瀛捉起她閃躲的身子,臉色已變為青厲。“你說啊!”他瘋狂的眼眸逼迫著她回答。 “不是的。”怎能再刺激曲步瀛呢?“我只是怕事情敗露,會連累到高嫂他們。” “那就和我一起走。”他突然說道。“我們到西突厥,我可以在那裡重整旗鼓,再一舉攻回高昌。” “帶著高嫂他們一塊走嗎?” “只帶你。一群人容易被發現。”他說話果斷。 “那高嫂他們……”看人他眼中的堅決,明白了他的看法,她卻驚出了一頭的冷汗。曲步瀛怎會是這樣一個人? “我們快走,天色漸暗了,他們很難搜查到我們。”拾起了地上的紙包,他拉住她的身子往前走。“我的馬在河邊。” “我不能跟你走。”她定住步伐,認真地看曲步瀛。 高嫂照顧她十多年,曲步瀛卻要捨下他們一家於不顧;而對當初接納她們一行人的李伯驎而言,她們只是一群陌生人。是因為對曲步瀛的感覺不同,所以才有這般的思考嗎﹖ “你變了許多,你一向是順著我的。”她眼中閃動的決心是他未曾見過的;過去的柳子容是柔美而服從的。“我不會嫌棄你已非清白之身,這還不足以讓你跟我走嗎﹖” 他用了“嫌棄”二字!柳于容悲哀地一笑,發現自己與曲步瀛再也不可能重新開始。他眼中的柳子容已是殘花敗柳了。 “我不能不顧高嫂。”她重複地說,輕輕地挪開了他置於腕閑的手。 婦人之仁!他不高興地板下了臉孔,用著忍耐的態度說:“好。那你將這藥放入他的飲食中,半個月後當他死亡時,也就是我迎接你之時。下月十四,到長安東市『滿福樓”邊等我,我會告訴你下一步行動。”他將紙包放入她手中。“記住,一天一回,每回的分量……有人。” 曲步瀛停住了話,聽著前方傳來的喊話聲。他望了她最後一眼,緊包住她手掌,低聲交代道:“記住,半個月後,我會去接你。” 不待她回話,他逕自轉身飛步離開了她。 呆愣地見去步瀛消失,她低頭看向手中的紙包。該丟掉嗎?她顫抖著。 “柳子容,你在裡頭嗎?”中郎將邱萬威的聲音傳來。 匆促間。她連忙將紙包塞入衣襟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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