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余宛宛 > 戀愛1+1=1 | 上頁 下頁
六十四


  他親吻了下她的額頭,說道:「好好睡吧,天塌了都有我在。」

  隔天,只睡了三個小時,雖然全身酸痛,卻是精神飽滿的安西雅猜想,上天可能怕她胡思亂想,所以決定讓她的這一日忙到沒時間去管心頭隱隱的不安。

  一早,先是喬振宇臨時要見一名業務部的蘇副理,她打電話聯絡了兩次,蘇副理都沒上來。

  等到蘇副理姍姍來遲時,喬振宇早已離開公司。

  蘇副理大發雷霆,當著其他一同上來的同事面前臭駡了她一頓,說她不懂得聯絡時間,把所有見不到喬振宇的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安西雅一句不吭,也沒反駁——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況且,這蘇副理仗著自己是喬家親戚,行事向來囂張,她這一回嘴,不就沒完沒了嗎?

  她還有其他會議及二館工程進度報告要彙整。

  於是乎,被罵了半小時,之後便抓緊時間辦事的安西雅忙到後來,甚至只能打一通電話詢問夏子初今天的看診情況——

  韋樹樹說,醫生所說的情況和他們知道的差不多。但醫生說,美國目前正在研究一種血癌新療法——

  先取出患者基因細胞進行改造,然後再把改造後的免疫細胞,打回患者體內,讓患者自身的免疫細胞,去殺死癌細胞。雖然這項研究需要時間,且一切還在實驗階段,醫生也還不敢斷言,夏子初能否撐到那時,但,這總是一個希望。

  光是這樣的消息,就足以讓安西雅感到振奮,有心情吃東西了。

  好不容易找到時間吃了幾口三明治、喝了幾口咖啡,她的手機卻像是找到空檔一樣響了起來。

  安西雅一看那個號碼,直覺地便深吸了口氣,這才接起電話。

  「喂。」

  「喂,西雅。我爸爸啦。」

  「我現在在上班,如果你有急事的話就說,不然我晚上再打給你。」她揉著雙鬢,盡可能用最平靜的語氣說。

  「那你晚上再打給我好了,再見。」

  安西雅看著手機,沒想到她爸爸竟然這麼合作。根據以往經驗,她當然知道這是大事有求於她的前兆,但她現在管不著那麼多了。

  匆匆吃掉剩下的三明治之後,她開始進行明天會議的二度確認。

  「Mag,我是安西雅。總經理明天要去二館視察,麻煩你請工程單位及業務單位務必都要一同隨行。他習慣一邊看,一邊提出問題,上次工程單位缺席,造成他有很多意見都要額外再撥出時間處理。」

  安西雅聽著對方一連迭地說「好」,只希望這個新秘書這回真的能做到確實傳達一事。因為上個秘書就是沒有做再確認的動作,導致工程部缺席,讓喬振宇當下冷眸一瞪,直接換掉了那個執行效率不佳的秘書。

  終於,安西雅熬到傍晚,正要打電話給沙桀,通知她今晚太累不過去他那裡時,卻先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是未卜先知,知道我正要打給你說我晚上不過去嗎?」她說。

  「就當我是吧。」

  「怎麼了?你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她皺起眉,胃也在此時痙攣了一下,讓她蜷了下身子。

  「我媽吞了安眠藥,現在洗胃完畢,已經不要緊了,但我現在還在醫院。」

  她捂著胃,用力地咬住唇,免得她痛苦的喘息聲被他聽見。

  「我媽下午打來跟我大吵一架,說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做,她就要死給我看,讓我後悔一輩子。之後她就不接電話,我請舅舅家人先去察看狀況……發現她已經吞了一把鎮定劑。」

  「我……」

  「你什麼也不用說,因為連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沙桀在電話那頭苦笑一聲。

  「現在可以做什麼?」

  「等她醒來之後,我會和她把事情說清楚。她可以死,我就不……」

  「不要說了。」安西雅阻止他說出更重的話。

  她閉上眼,用力咬住唇,直到她嘗到了血的味道。

  「過來陪我。」沙桀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

  「告訴我醫院病房號碼。你先休息,記得吃點東西填肚子。」

  安西雅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麼,只知道電話一切斷,她便左搖右晃地沖進洗手間,門才鎖上,她整個人就滑坐到了地上。

  她用力地咬住手臂,免得她痛到哭出聲。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安西雅用力抱緊雙膝,全身冷汗直冒。已經分不清楚是胃痛,還是心痛,總之她現在好昏、好難受。

  她感覺自己被打回了十八歲,那時候的她被沙陳美倫以死威脅,卻又不敢找沙桀商量,整天都在提心吊膽,嚇到整整幾天都睡不著覺。

  那時要不是有樹樹和子初陪著她,她肯定是熬不下去的。

  安西雅聽見牙齒打顫的聲音,知道她現在連打電話給他們都不可以。一個正在病痛、一個晚上要去喬振宇家,對付另一場門第之戰。

  安西雅把頭埋入雙膝之間,深呼吸幾次,好不容易找回力氣後,這才慢慢地站起身。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重重拍紅了雙頰,好讓氣色顯得紅潤些。她不是十八歲的安西雅了,如果沙桀需要她,那她就會陪伴到底。

  於是,當她再走出洗手間時,她又是那個泰山崩於前不動于色的安秘書了。

  喬振宇正好走回辦公室,一看到她,便停下腳步,皺眉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她說。

  喬振宇冷哼一聲。

  「只是喝太多咖啡,胃痛。」她又說。

  「去做身體健康檢查,一個夏子初已經夠了。」他走向他的辦公室,頭也不回地交代道。

  安西雅看著他瘦高的背影,恍惚地閃過一個念頭——

  向來對私人事務不聞不問的喬振宇,是在關心她嗎?

  「等一下。」安西雅朝他走近一步,衝動地脫口說道:「請在你的家人面前保護好樹樹,不要讓她受傷。」

  「我如果不能保護她,就不會帶她回去。」他打開門,卻依然頭也沒回。「你們不愧是好朋友——夏子初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總經理,麻煩你不要跟樹樹說我的情況,我不想讓她擔心。」她又說。

  「那就把你自己照顧好。」

  「我會的。」安西雅說。

  喬振宇關上他辦公室的門。

  安西雅拖著腳步走向辦公桌邊,倒臥回辦公椅裡,拿出一包胃乳吞下,好壓住作嘔的感覺。

  她不能否認,喬振宇確實改變了,但是有些人卻是過了十年,卻還是一樣停在原地——

  就像沙桀的媽媽。

  沙桀坐在病房裡,看著媽媽沉睡的臉。她看起來很安詳,安詳得不似剛才才洗過胃的病人。

  是啊,她確實是該顯得安詳,因為她認為她達成目的了。

  她清醒的第一句話,說的就是——「媽這樣做,是為了你好。」

  他不知道這句話的邏輯是什麼?他只覺得可怕。

  在他花天酒地的日子裡,他媽媽全然不在意;他想娶安西雅,她卻瘋了一樣地反對她的家世。但當年放浪形骸的他,又有哪一點對得起他媽媽口中所謂的家世?

  沙桀別開頭,這才發現自己齒顎咬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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