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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葉智豪喜歡龍蘭祺,他至少知道這點,而龍蘭棋在乎的人是他,知道這一點讓他釋懷,但卻依然笑不出來——兩個相同特質的人站在一起,你根難去否認他們之間的相配。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垂垂老矣。

  “別喝了,好嗎?”她輕輕地從他手中拿走了酒杯。

  龔希一伸出手撥開了她垂落臉龐的髮絲。“你今天很美,好好去玩吧。葉先生,那邊有個古玩拍賣會,你可以帶她去看看。”扶住龍蘭祺的肩膀,將她推向他。

  兩個男人對望,目光在一瞬間有了交談。一個深奧而豎定,一個則是清澄而帶著迷惑。

  “我想古玩不見得是蘭祺喜歡的東西,或許該讓她自己決定。”葉智豪笑得有些無力,但依舊頗真誠。在龍蘭祺那雙無所隱藏的晶瑩瞳眸中,他看不到自己,他只看到她瞳孔中龔希一的投射。“對不起,我們先去吃些東西。”葉芸拉著興致勃勃的龔廷山往外走,不想在這三人的世界中有所干預。

  這種事,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的旁觀者是插不上手的。“為什麼?”龍蘭祺咬住了唇,沒有假裝聽不懂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心是隱隱作痛的,原來一直是她一廂情願地追隨著龔希一——對她,他只是一時新鮮。

  從不曾自卑過自己的身世,也一直以為可以走入他的世界,卻不曾預料到只是一次的拒絕,他就關閉了兩人之間的那扇門。這幾天,他連一通電話都沒給她啊。

  龔希一深深池凝視她,凝視著她泛著晶亮的眼、凝視著她咬住下唇的顫抖、凝視著她臉上的受傷。能說什麼?該說什麼?說他剛毅的外表之下,其實有個破碎而不完整的靈魂?

  她太好,值得一個不憤世嫉俗的男人。

  “為什麼不說話?”她垂下頭,閉上眼,在他的沉默中受到更大的打擊。

  龔希一咬了咬牙,橫了心望向葉智豪。“你們到會場四處看看吧,拍賣開始時,會場會廣播的。”

  不想再詢問她為何沒有告訴他關於她的展出,畢竟,他不認為她對他的感情是所謂的戀愛——她或許有些炫惑於他,但更多的情卻是同情吧?她過於善良,善良得想將他拉出無情的泥淖,所以,她讓自己喜歡上他。

  但,那絕不是真愛,否則,她的作品即將展出該是件驕傲的事,為何她卻不曾開口告訴他呢?“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這樣代表了什麼意思。”她用力握住了裙角。“你們好好談談。”葉智豪拍拍龍蘭祺的肩,打算離開,他喜歡蘭祺,但卻不想加入這場他絕不可能獲勝的戰役——她目光的焦點從入門到現在就只有龔希一。

  龔希一看著龍蘭祺的難過與葉智豪的卻步,在心中從一默數到十,逼迫著自己“殘忍”。可笑呵,他原以為那兩個字是他性格中的一項特點,沒想到如今卻要強迫自己才能擺出那樣的臉譜。

  “你不用走,我們很快就談完了。”他冷厲了臉色,眼神不耐地看著龍蘭祺。他或許不知道如何示愛,但卻該死的清楚知道如何刺傷一個人。“蘭祺,別像個孩子一樣,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好。”

  龍蘭祺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只能任著自己迎向他一如初見時無情的眼。她使勁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仿若想證實現在的他只是一場幻影中的人。“孩子”兩字道盡了她的定位。她回想起那天他知道拍賣會時的冷淡,回想從他對待她的方式……她咬著唇,直到自己痛得無法忍受時才再度開口:“我早該知道的,只是一直傻傻地騙自己。”

  “我們是不適合的。”沒有怒吼,甚至沒有提高聲音,他面無表情地說著,轉過身即打算離開。他沒有把握能夠在她面前戴著假面具過久。

  “如果不適合,又何必讓龍蘭祺陷得那麼深?她這些天鬱鬱寡歡的源頭都是你,你不會不清楚。”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葉智豪開了口,再也無法忍受龍蘭祺的蒼白與龔希一不帶任何感情的聲調。

  龔希一停住了身,沒有回過頭,背影仍是孤傲如昔的。“沒有嘗試過,又如何知道合適與否?如果我沒記錯,曾經有個女孩子告訴過我,沒有人能夠傷得了她,因為只有她自己能夠傷害自己。”

  龍蘭祺搖晃了下身子,竟連葉智豪扶住了她的臂膀都毫無知覺。

  她曾經說過那樣的話,也曾經那麼以為。曾經。

  然而,此刻在他薄情的言詞之中,她只能驚覺到自己是個把心放在盤上送予他割剖的苯人。人,還是會被傷害的;如果真的在意所愛之人的感覺,就會被傷害。再沒有比對方的否定更大的打擊了。

  她何止是苯呢?

  “你太過分了。”葉智豪握緊了拳,威脅地向前走了一步。

  “葉智豪,別這樣。”沒有任何情緒化的表情,她的腦中空白得近乎詭異。伸手撫壓住胃部,身子裡有股被掏剝而空的虛弱感。“我想,我這一廂情願的毛病該改改了。”

  龔希一往前走的腳步並未因聽見她的話而減緩幾分,他依舊狂妄地邁著步伐,而看不見的心卻淌著血。

  他天生就不是個溫柔的人,也從沒想過用和緩的方式去處理身邊的一切事物。直接,就是一貫的處事方法,然而,這卻是第一次他因為自己所造成的傷害而心痛如絞。“龔律師,可以請您和沈韻竹小姐拍一張照嗎?”突然走近的攝影記者拉著沈韻竹朝龔希一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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