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余宛宛 > 魅郎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他伸手探向她的頸子,那溫熱的脈動讓他興奮地紅了眼。人緩緩地死去,那掙扎的苦愈甚,能取得的恐懼力量便愈強。

  「師父,你的手好冷。」喜鵲皺著眉,伸手摸著喉嚨上的手。

  「他」見她清醒,眼裡殺氣更甚,雙手同時施了力氣。

  「師父!」喜鵲痛苦的睜大眼,對上那雙閃著殘忍殺意的眼眸。

  「他」勾唇冷笑著,再度施力於指間。

  喜鵲被勒得臉色發紫,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可她瞪著那抹笑意,後背起了陣陣的雞皮疙瘩。

  「你不是我師父!還我師父來!」喜鵲拳打腳踢無效,又急又痛,眼淚一徑地往下掉。「師父,你快點醒來,我是喜鵲啊!」

  「他」的身子驀然一震,手勁竟微松了下。

  喜鵲見狀,立刻把握說話機會,啞著聲音說道:「師父,你知道是我,你勒著我的脖子,要我怎麼說話?你最愛聽我說話了,對吧。」

  「他」臉上冷笑褪去,狠狠地瞪著她,胸膛因為氣息粗重而不住喘息著,好似有人正在他體內掙扎著,可「他」的手仍然緊掐在她的頸間。

  喜鵲見他只是動搖,生怕師父還沒回神,她就先被掐死了。

  「我告訴你,我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師父最疼我,鐵定會讓你很好看……師父,你快出來救我啊!」喜鵲大叫一聲,一腳踹向他的「重要部位」。東方姊姊曾經教過她,若有急難要脫身時,這招最好用。

  「他」沒預料到她竟有這一擊,整個人痛到彎在地上蜷成一團。

  「可憐喔,現在知道有肉身也是麻煩喔。」喜鵲同情地看了師父一眼,連忙趁此機會沖出山洞,腳下未停地朝著大樹奔去。

  她現在保命為先,否則她如果死了,師父會因此內疚一輩子的。

  喜鵲抱住眼前所見最高的樹幹,猴子般俐落地手抓腳蹬,三兩下就攀上一層屋子高度。

  她回頭一看,「他」正從山洞裡一拐一拐朝著她而來。她倒抽一口氣,連忙又往上爬了幾寸。

  「你給我下來!」他站在樹下,低吼一聲。

  喜鵲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張臉,大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師父。」

  「騙人!」喜鵲瞪他一眼,還抓了兩片葉子扔他。「我師父才不會說他是我師父。」

  獨孤蘭君抿緊唇,冷瞥她一眼,冷冰冰地說道:「你就在樹上待一輩子好了。」

  「師父!」喜鵲大叫一聲,立刻抱著樹幹從樹上滑下來,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往獨狐蘭君沖去。

  「你——」獨孤蘭君什麼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已經沖進他的懷裡。「師父!」喜鵲緊緊地抱他,這時候才開始知道要害怕,哇哇大叫了起來。

  「剛才有個傢伙佔用了你的身體,『他』還想殺我!好恐怖好恐怖!」

  獨孤蘭君的身軀在顫抖、雙唇哆嗦著,臉色比她還要慘白。可他抱著溫暖的她,用力呼吸著她的味道,感覺著她的氣息,體內的寒氣也就隨之漸漸地褪去。他要牢牢記住,每次一抱住她,就要想起他身為人的部分。

  「現在你知道我不愛在夜裡入睡的原因了,因為體內那個由諸多魂體積集而成的『我』,曾經殺人無數。」他低聲說道。

  喜鵲連打了幾個哆嗦,卻還是緊緊地抱著他不放。

  獨孤蘭君心窩一暖,也不願意再說起往事了,只怕她真的恐懼他。

  因為有回在海牢之上,他不堪疲累地在夜裡睡著了。醒來時,他所在的那座牢裡除了他之外,全成了屍體。

  他什麼事都不記得,只有地上殘破的屍體、被貫胸的血洞,和他滿是鮮血的身體及佈滿腥膻血肉的手腕,證明他做過什麼。

  所以,他才被送到奴隸拍賣場,因為他邪惡到甚至沒人敢殺他。

  「『他』以前不是還要從你身體爬出來嗎?現在怎麼可以直接變成你?」喜鵲邊發抖邊說道。

  「因為『他』現在的氣力遠勝於我,可以控制我的身體了。」他說。

  她聞言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可雙臂卻沒有半刻鬆開他。

  獨孤蘭君知道她怕,可他也知道她怕的不是他。蒼白而絕魅的容顏飄上一抹笑容,緩緩地將臉龐埋入她的頸間。

  「如果哪天我又被控制了,你記得用今天的方式叫醒我。」他說。

  「萬一叫不醒呢?」

  「那就殺了我。」獨孤蘭君起身,從懷裡拿出一把利刃,放入她的手裡。「記得把匕首插入我胸口,左右橫切割碎我的心臟,我才會真正地死去。」

  「為什麼要這樣?」喜鵲抓著利刃,嚇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第一刀破我的內息、第二刀讓魂體——就是今晚佔領我身體的那些東西——痛到灰飛煙滅。」他撫著她的臉龐,從她的眼神,看出她的疑惑,於是低聲說道:「我從小開始練攝魂術,攝的魂愈多、魂體的力量愈大,我的預知能力就愈強。可魂體力量愈大,我就愈不能控制自己。之前,每遇到體力不支,或是像這次因為內息不足的情況,『他』便能控制我。」

  「你不能不練這種攝魂術嗎?」她撫著他貼在她頰上的冰冷手掌,想到他的苦,她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現在就算是我不想練,我體內的魂體也不願放棄。」他緩緩低頭,額頭輕觸著她的。「我若有什麼不測,你要記得照顧自己,要投靠東方荷或梅非凡……」

  「呸呸呸!你不要詛咒自己!你不會死的!」她急得大聲嚷嚷,眼淚又再度掉了下來。

  他歎了口氣,揉揉她的發,安撫地說道:「好了,快點睡吧,一早還要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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