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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夏侯昌頭一偏、雙眼一閉,不省人事了。

  “離開。”

  她啪地流下了眼淚,站在他身邊再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轉身在桌上留下紙條和給他的解藥之後,她從櫃子裡取出了那把他當年為她打造的鐵鍋系在身後,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

  從此,永別。

  “不!”

  夏侯昌驀地睜開眼,整個人從榻上彈坐起身。

  “主人,您總算醒了,您睡了整整兩個時辰啊。”鐘管事松了口氣,只差沒有喜極而泣。

  夏侯昌很快地將榻邊所有人打量過一回。“東方呢?”

  “我們找不到東方姑娘。”鐘管事邊說邊拭著額上的冷汗。

  “什麼叫做找不到她?”夏侯昌聲音冷得讓所有人全都打了個寒顫。

  “我們一直守在『聽荷院』門口,沒人看到東方姑娘出來。”鐘管事咽了口口水,垂下視線繼續說:“我們是因為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響,轟得整個地面都震動了一下了。我們急了,朝裡頭連喚了幾聲,沒人應聲,又怕您們出了事,這才大了膽子往裡頭沖的。沒想到就看到您倒在地上,而東方姑娘已經不見蹤影。”

  “全退下。”

  夏侯昌撐持迷藥未退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滾下長榻,一路朝著尾端的儲物室而去。

  奇怪的聲響?轟得整個地面都震動了?

  不會的,她不會這樣對待他的!

  夏侯昌趴在儲物室的地上,後背冒出涔涔冷汗,顫抖的手連試了幾次,才取出他收在腰間的荷形玉珮,又一連試了好幾次,才打開了通往地下古墓的密門——

  水流滾滾的聲音及水氣朝著他的顏面直撲而來。

  他雙腿顫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下階梯。

  水開始隨之漫上他的腳背、膝蓋、腰間、胸口、脖子……

  當初準備在這座地宮上頭興建這一片建築時,他便找人仔細地勘察過這座古墓地宮,將地宮的機關封鎖到只剩一處沒法子處理的東出口——

  東出口,通往大湖瀑布。

  當初陵墓設計者,是準備讓誤觸機關的盜墓者被大水給淹沒的。

  東方荷明知如此,還是啟動了東出口——分明就是死意甚堅啊!

  “東方!”夏侯昌大吼一聲,整個人躍入水裡,在黑漆漆的水道之間,睜大著刺痛的眼,嘗試著要找出她的身影。

  他奮力揮動著此時還未完全恢復力氣的雙臂雙腿,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道他的眼再也睜不開、直到氣息已然用盡,直到他的腦子告訴他——

  他得快點起來,才能找人拆了“聽荷院”,泄出地宮裡的水,好救出她來。

  沒有屍體,他就當她是活的!

  因為他不相信,她會狠心拋下他離去!他不相信!

  ***

  “我是要撈點海草當飯吃,現在撈到了一個人,是要我不吃素改吃肉嗎?”

  在東羅羅北方的“鐵城”城東一條河岸邊,喃喃自語的梅非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名姑娘從河裡撈了出來。

  梅非凡把了下姑娘的脈之後,屈起了她的身子,用力往她的胸腹間一壓——

  “惡!”

  姑娘臉一側,吐出了幾大口的水。

  好難受。東方荷感覺有人抬起她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地壓著她的胸腹,逼她吐出一大堆水。

  她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

  “這是什麼?鐵鍋嗎?背著鐵鍋想做什麼?”

  東方荷聽到她的鐵鍋哐啷一聲被扔在地上的聲音。

  “不能丟。”東方荷氣若遊絲地說道,雙手在空中胡亂摸索著。

  她的手掌被握住,鐵鍋鍋柄被塞回她的手裡。

  “我不丟,但你得快點醒來。”梅非凡說。

  “好。”東方荷說,然後暈了過去。

  這一暈就是兩天,東方荷於是知道她一定沒死——

  因為死人不會全身酸痛、不會全身發燙,更不會聽到身邊一直有個溫文的聲音喃喃自語地說著她什麼陽虛兩耗之類的話。

  東方荷無法分辨那清冷的聲音是男是女,只覺那人身上有股好聞的淡淡花香,不似男子體味。喂她喝藥時,動作輕柔,較之後來另一個替她更衣的大嬸,顯然優雅許多。

  夏侯昌如果知道有人替她更衣,鐵定會氣炸。

  “不,他不會。”因為他不在乎她,就像他不在乎其他女人一樣。

  “姑娘能說話,可是醒了嗎?”

  東方荷緩緩睜開雙眼,看見了一個模樣清瘦,氣質儒雅,身穿白袍寬衣、頭系小玉冠的男子。

  “姑娘遇上你這救命恩人,有福報,鐵定能活個百來歲。”一個身穿褐衣、面皮亦是褐色的婦人大聲嚷嚷道。

  “姑娘醒了。小生梅非凡失禮了。”梅非凡扶起東方荷,端過一碗藥送到她唇邊。

  東方荷看了梅非凡一眼,還是張口把藥給喝完。

  “你救了我?”東方荷虛弱地問道。

  “對。我在湖畔采藥,姑娘突然被一道水柱從瀑布後頭沖到了我面前。”梅非凡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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