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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商濤帆反手拉住了她,手腕繞出一個旋轉硬是將她帶回自己懷中。

  他對著周遭注視的眼光微笑地點點頭,仿若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臻擁著她起舞。“我要回家。”她抗拒地想定住腳根,但卻被他壓制著起舞。

  “不許。”他沒有轉圜餘地吐出二字。“我不會再讓你縮回去,該談的事就一次談開來。即使你對我根本是鄙棄到極點,或者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也要知道你厭惡我到哪個程度?更要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厭惡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過了,我不想失去你。”

  “那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怒火讓她的聲音拔高了許多:“你為什麼——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一而再、再而三,這是你該先給我的交代,不是嗎?”

  她可以接受他因為她的沉默、不願溝通而有外遇的這個理由,但卻無法原諒他持續地在外有著不間斷的親密關係,那讓她覺得肮髒、噁心。

  “如果你在三年前問我這些話,我不會在外頭流連這麼久。”他望著她眼中少見的怒葛,慢條斯理地回答。

  “你讓我覺得你在閃躲我的問題。”杜亞芙低垂著頭看著他衣服上的扣子,語氣中已有怨懟。

  “我們之間已經三年沒有夫妻間的親密行為了。”

  他輕柔地抬起她的下頜,直視著他的雙眼。“我從未假道學地告訴你,我是個禁欲者。我只能說因為我還有生理上的衝動,所以我和她們發生關係了。而在每次的性行為中,我甚至是抱著報復的態度——因為我最想要的人卻不在乎我。”

  杜亞芙痛苦地合上了眼,擰著眉心冷冷地說:“如果這是你的戲弄,請你停止。我心裡的傷已經夠深了,你不需要再捅我一刀。除非你想要我完全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滅絕思想驚亂了他,也螫痛了他的心。

  “相信我在乎你,有這麼困難嗎?”

  “不。難以相信的是值得你這麼在乎嗎?”

  杜亞芙張開了眼,望入他憂悒的瞳孔中。

  商濤帆以手臂拉開彼此的距離,因為無法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話。

  氣質古典,但和冷淡的拒人千里外的她,竟無法相信自己值得被愛!她一向是自信得足以應對得宜於一切場合之中的,不是嗎?難道她所表現出來的這一切都只是假相嗎?

  他專注地盯著她此時寫滿脆弱的臉龐。

  “覺得我很可怕嗎?我的確是把真實的自己掩飾得太好、太成功。”她悲哀地抿緊了唇,側過頭無焦距地望著舞池內的其他人群。

  她蹙眉間昏暗的哀愁讓他心絞痛不已。商濤帆將頭俯低,下巴輕靠著她的頭。

  “告訴我原因。”

  杜亞芙的目光定在遠方吧台那抹紅色的身影,以空洞的語調開口道:

  “我寧可像連麗心一樣,即使性子嬌氣了些,卻是名正言順的嬌氣。”

  “名正言順?”他察覺到她的身子輕顫了下。

  她硬挺起背脊,她還是害怕他知道事實真相後的震驚——也許會有著輕視與鄙夷吧!歎了口氣,還是沒有開口的勇氣,就讓她保留一些吧!

  “沒什麼。”她力圖讓自己再度偽裝。

  “別總是推開我,可以嗎?”他以著最嚴肅認真的口氣對她說道。

  她又歎了口氣,輕搖著頭,帶著幾分無奈、幾許惆然。

  她可以對龔允中說出這些真相,但對於他——卻是不能啊!他會有著受騙的感覺吧?如果今天她不是出身豪門世家,也許他根本不會娶她進商家吧?

  “亞芙。”他的口氣有著強制式的命令:“我說過了,今天不把事情談開來,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所謂禮節的分寸——身為杜家的女兒,什麼是該做的、什麼又是不該做的。”她目光仍放在他的肩後,沉沉靜靜訴說著她目前所能開口說出的一切。“我被教育成一個行為,處事都循著一定標準去做的女兒。到後來——甚至連我的思想都被灌輸了一套母親所認定的準則模式。我從不知道為了想要的東西和別人競爭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自我』。”

  “為什麼不去爭取?”商濤帆握緊了她的手。

  “也許是太在乎父親和母親對我的看法吧!我不想因為自己而引起任何問題,他們給我什麼、希望我做什麼,我只會接受,而不會有任何一點的反抗。”

  一陣心痛拂過他的心頭,因為想起了當初追求她的順利,有一大半是來自于她父母的默許。

  “會嫁給我,也是因為你父母的贊成?”

  杜亞芙抬起了頭,望著他顯得緊繃的臉龐,她清幽如泉的眼眸漾起了溫柔與靦腆。“我的確是在父母的安排與贊成下才嫁給你的,但是——”她悄悄地又把眼移開,才又開了口:“你真的讓我心動。”

  商濤帆的心因她的話而狂跳起來,唇角亦浮起了一抹釋然的笑容。他倏地抱緊了她,將唇貼近她的耳畔興奮地說:

  “天啊!你不曉得我剛才有多麼緊張。”

  她微笑了起來,把頭偎向他的肩膀,享受著這些年來心中少有的平靜感。

  “我從不知道我可以在你面前和你說這些。”

  “夫妻間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他心疼從前那個毫無怨言、全然接受的她,但更珍惜她現在開口吐露心事的難得。

  “我母親不是這麼說的,她教導我——上流圈子中夫妻該是各管其事、各行其是。誰也不該干預誰,尤其妻子更不可以過問丈夫在外的行為。”

  “所以結婚後,你只是默默地把事做好,對我的所作所為卻是甚少過問。”商濤帆眼中的怒火風暴開始形成,那是什麼見鬼的母親!

  “你很生氣嗎?”從他咬牙切齒的口氣中察覺到怒意,她原本細柔的聲音又降低了些。

  “生氣?我根本是氣瘋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視著自己。

  她臉色黯然。“我以為你會需要自由,對不……”

  “不要說了。”

  捂住了她的嘴,商濤帆深吸了幾口氣,才有辦法把心中的火冒三丈壓低了些,就是為了杜家給她的那種糟糕觀念,讓他們兩人逐漸疏離至冷漠的地步。如果沒有今天的這一場談話,他們的婚姻就毀在他岳母的成見上了。

  杜亞芙無言地凝神在他憤然的濃眉與眼眸上,秀逸的眼中醞釀出更多的痛苦。做什麼都是錯,她也許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

  “我沒有怪你。”他放開了手,撫著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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