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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六——六阿哥,您可真是薄——薄情,難道,這些日子以來的情分您也不顧了?」

  看在幾百兩賞銀的份上,依依白著臉試圖挽救眼前一面倒的頹勢,但她近乎虛脫的顫抖語氣顯然毫無半點說服力。

  「既從不曾相識,又何來薄情之說?」他好笑的瞥了眼抖著唇,仿佛隨時會崩潰的依依。

  在場所有人全被他從容不迫的自信與鎮定給震懾住了,就連那幾個邊吸鼻涕、邊舔著糖棍的小蘿蔔頭,都一臉崇拜的仰望著他指揮若定的氣勢,那渴慕的神情簡直像看下凡的神祗。

  「修王爺,過去我是荒唐了些,不過,為了妘曦我是寧可放棄一切!」

  「好、好!六阿哥胸襟果然不同。」順著永瑼給的臺階下,修王爺僵白的老臉頓時鬆弛了下來。

  畢竟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可不能搞砸的,風流花心算什麼?就算是六阿哥是個禿髮駝背的小老頭兒,他也非把女兒嫁給他不可!他光耀門楣就靠這次機會了啊!

  妘曦不敢置信的轉頭瞪著她阿瑪,難不成她阿瑪言下之意是說:丈夫有個三妻四委、還在外拈花惹草全是理所當然的,若肯為了妻子捨棄這一切,就了不起了?

  「阿瑪!他既花心又浪蕩,人品不正、德性敗壞,全身壞到骨子裡去了,您不也常說生平最痛恨這種人嗎?」妘曦嫌惡的瞥了永瑼一眼,情急的提醒修王爺道。

  「傻女兒,那是對旁人啊!皇子可不能列入這些規矩之列。」皇子就是皇子,身份待遇自然不同。

  「哪有原則還要視對象而定的道理?」分明就是她阿瑪打定了主意賣女求榮!妘曦氣得直跺腳。

  修王爺哼了聲,顯然宣判她的抗議不具任何效力。

  「你方才沒瞧,六阿哥對孩子多有耐心,像這樣的人將來要當了你夫婿,可是你的福氣啊!」有大魚大肉卻想吃蘿蔔?真是!

  「是啊!曦兒,我看六阿哥挺有耐性的,人又英挺有氣度,能夠嫁到這種好夫婿,怕是搬出我們修王府所有的燈籠也找不著的。」

  就連她額娘也被散發著一股從容、自信風采的永瑼給迷得亂七八糟。

  你們全不知道,這兩年來他是怎麼欺壓我的——妘曦義憤填膺的在心裡狂吼。

  妘曦氣呼呼的環視眾人,在場所有人全用一種不諒解的眼光看著她,好似她是存心唱反調的頑劣份子。

  永瑼看著她一陣青一陣白的漂亮小臉,幾乎隱忍不住想笑。

  「折騰了一個晚上,餓了吧?要不要一塊來填點肚子?」

  永瑼忍住笑意,轉朝一旁怔立的「出場演員」招呼道。

  依依跟一干小蘿蔔頭不約而同摸了摸肚子,忙和了一個晚上,還真有些餓了!

  「那我們不客氣了!」

  在風塵中打滾多年的依依爽朗得很,毫不客氣就坐下吃了起來。

  幾個被特許上桌的小蘿蔔頭更是宛如餓了幾年的蝗蟲,不一會功夫就將一桌豐盛的菜肴給掃空大半。

  在這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惟有妘曦的臉鐵青得難看。

  她含恨的目光一一掃過和樂融融的一桌子人,好似她才是來攪局的不速之客。

  冷不防的,永瑼突然抬起頭,朝她投來示威意味的一瞥。

  我贏了!

  他朝她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那炫耀成分不少的笑容刺眼得讓她腦門一片空白。

  枉費她苦心安排這一切,這個名滿京城的花娘價碼不好談,一獅子大開口就是幾百兩,幾個蘿蔔頭五花八門各有所求的條件更是難搞定。

  她甚至還花了幾天排練這場戲碼,然而他區區幾根糖棍就毀了她精心策劃的一切——

  氣急攻心的血氣齊湧上胸窩,妘曦氣急就想起身沖上前去論個究竟,奈何腳步一踉蹌就這麼往下倒。

  陷入黑暗前,最後的記憶是一聲杯盤的碎裂聲,以及幾個掛著鼻涕的蘿蔔頭尖拔的尖叫——

  對了!

  下次她絕不再找流黃鼻涕的小蘿蔔頭,那看起來還真是——噁心!

  「哎——哎哎喲!」

  疼啊!

  一連幾個呻吟,她自腦袋疼得像是給人打成兩半似的惡夢裡悠悠醒來,邊痛苦回想好戲正上演到哪個橋段。

  隱約中,一大口人大的小的圍著大圓桌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的影像悠悠浮上腦侮——

  惡夢啊——她悚然一驚,急忙捧著像是給人狠打了一記的腦袋恍惚的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頭上被裹上了足足比腦袋大上兩倍的布巾,裡頭傳來隱隱的痛楚提醒她,這不是夢!老天爺,她竟然活活被永瑼給氣昏了!

  「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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