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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你太單純、不諳人心險惡,是瞧不出偽君子的真面目!」詠寧惡狠狠地瞪著元珣,想起柳月別莊受辱的那一夜,她記得幫兇就是他。

  這兩兄弟,一個邪、一個佞,全是一丘之貉,她絕不會讓他接近悅甯一步。

  「怎麼?難道又是你那滿嘴謊言,壞到骨子裡的大哥要你來騙人?」她冷冷說道。

  「當然不是!」元珣不以為然的解釋。「我大哥已經到遼東平亂去了,怎麼可能會叫我做這種事?」

  完全沒有意料到會聽見這個答案,詠寧頓時震懾住了。

  「他人在邊疆?」她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沒錯,是大哥自己要求皇上的,這一去已將近三個月了。」元珣點點頭道。

  他主動要求到遼東平亂?!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詠寧在心中驚愕地呐喊著,卻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

  想到那戰場上刀劍飛舞,他被利刃割斷喉嚨的夢境,她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表現出來,不能有一丁點的在乎。

  她木然轉身,一個步子、一個步子慢慢地走著。

  「詠甯格格、詠甯格格!」

  元珣在身後喚她,兩名丫鬟也在詠寧的後頭追著,但她聽若未聞的繼續專心邁著步伐,好像除了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一段路宛如千里般遙遠,詠寧的心口疼痛,額上的冷汗直淌,眸前一片模糊,連前路都看不清楚。

  走了仿佛有一輩子那麼久,她的手終於碰到房門,緩緩推了開,她走進房內靜靜坐在小茶几邊,然後替自己倒了杯水。

  她平靜地將水端至唇邊,讓甘甜的水滋潤她乾燥的口舌,直到茶杯一個失手,遽然弄濕了一身。

  碎裂聲像是終於劃破了她平靜的偽裝、驚醒了她沉睡的知覺,詠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有多厲害。

  夏天尚未過完,她卻覺得全身冷得有如置身冰窖,再如何熾熱的烈日,也透不進她陰暗的心底。

  終於,她忍不住捂著臉,放聲哭了起來。

  她怎麼騙得了自己?說自己對他毫不在乎,對他已然沒有半點感情,唯一只剩下恨?

  胸口壓抑許久的痛楚,突然劇烈翻騰起來、炙熱的淚水將她的眼眸灼得發疼,腦中浮現的盡是那樣溫柔、那樣深情、那樣認真地凝視著自己的他。

  眼淚瘋狂似的不停往下掉,她再也騙不了自己,因為她依然愛他,愛到想停也停不了!

  是的,她愛他,愛得不可自拔,愛到就算恨他,也還是愛著。

  小荷兒,我愛你啊——

  他的聲音悠悠響起,仿佛是從遙遠的關外傳來,雖相隔千里,卻依然可以清楚聽到那溫柔低沉的呢喃。

  想起夢中他溫柔卻哀傷的眼神,不禁把她的胸口再次揪扯得發疼。

  他——是否在乞求她的原諒?

  她在承受愛與恨煎熬的同時,他是否也正在寂寞僻遠的異鄉嘗盡悔恨的苦楚?

  或許,在這場愛恨交織的糾葛裡,受苦的不只是她一個人?

  她只是讓恨給蒙蔽了,讓怨懟淩駕了一切,在撲天蓋地的恨意下,她否認過去曾有過的美好,認為那些早已不復存在。

  可現下,她是否應該相信,一個追逐美女與逸樂的男人,也會有被愛給打動的一天?!

  遙望著北方的天空,繚繞的雲霧深處縹緲得讓人看不真切。

  這一刻,所有的恨與怨似乎都雲淡風輕了,唯一只剩下那份怎麼也切不斷、捨棄不了的愛。

  轉頭一望,她突然發現園子裡有株石榴,火紅怒放的花朵下,有著幾顆成熟的果實。

  擦乾淚,她信步踱出房去,佇立石榴樹下,仰頭沉思良久,最後,她伸手摘下一顆樹上的石榴。

  「秋月?」她喊著。

  「格格,有何吩咐?」只敢遠遠瞧著的秋月趕緊上前候命。

  「派人把這顆石榴送去給戍守邊疆的元琰貝勒,務必親自交到他的手上,你聽清楚了嗎?」她細細叮嚀著。

  「秋月曉得,格格請放心。」秋月謹慎地接下豔紅的石榴,笑盈盈地說道。

  點點頭,詠寧轉身遙望天際。

  希望他懂得她的心,解得其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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