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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匆匆起身告退,腳步之急切,就連阿瑪跟額娘在身後呼喚,她也沒有回頭,就怕一回頭,好不容易築起的堅強與防衛,會就此潰散。

  恨一個人,遠比愛一個人難啊!

  沉悶的夜,推開的窗拂來一陣微風,朦朧間,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沙啞嗓音,在耳畔聲聲呢喃。

  小荷兒,我愛你!小荷兒,我愛你啊——

  是他!她早該忘記他的不是嗎?但為何過了那麼久,他的聲音、他的氣息,所有關於他的一切,依然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記憶裡。

  詠寧奮力想掙脫出這個夢,但思緒卻像是有意識似的,不斷地將她往夢境深處泣。

  夢境一轉,英挺身影已經威風地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號角吹起,男人用一種極其溫柔卻哀傷的眼神投下最後一瞥後,突然策馬調頭而去。

  高大強壯的駿馬急奔,塵沙飛揚的盡頭,傳來兵戎相接、戰馬嘶鳴的混雜聲。

  突然間,身著戰胄,氣勢凜然的高大身軀馳騁衝破塵沙,揚劍疾奔而去。一名敵軍卻突然自暗處沖出,森冷的刀鋒劃斷他的頸子,如泉湧般的腥紅鮮血劇烈地噴撒而出——

  「不!」

  發出一聲淩厲的尖叫,她遽然驚醒且彈坐起身。

  詠寧劇烈的喘息著,蒼白的臉龐滿是汗水和——淚水。

  她顫著手抹去臉上滾燙的淚滴,胸口仿佛還帶著夢中那驚心動魄的痛。

  這實在太荒謬了,他怎麼可能會上戰場?

  他是淳親王府的世子、堂堂的多羅貝勒,過慣養尊處優、驕奢浪蕩的日子,怎麼可能過得了那種艱辛刻苦、生死與鮮血交織的生活?

  元琰貝勒征戰沙場——這是不可能的!

  此刻的他,或許正在哪個溫柔鄉里享受溫香軟玉,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所以這一定是個夢、只是個夢罷了。

  「格格,您怎麼了?」

  突然間,門外傳來秋月跟冬菊緊張的敲門聲。

  「我、我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一開口,才發現她連聲音都在顫抖。

  「喔!」秋月跟冬菊呐呐應了聲,不放心的又補上一句。「格格,要不要我們進房陪您?」

  「不用了,我沒事,你們都去睡吧!」詠寧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兩名丫鬟在門外杵了一會兒,才總算相偕離去。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她像是泄了氣力般的躺回床上,渾身竟還因為方才的夢而顫抖不已。

  她早該忘了他,這個讓她既愛且恨的男人!

  她合上眼,又恍恍惚惚的跌回睡夢中,直到床邊傳來小心翼翼的輕喚——

  「格格、格格,該起身了。」

  「屏兒?!」她緩緩睜開眼,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好半晌才終於回過神來。

  「格格,我是冬菊。」冬菊的臉在她蒙矓的眸底慢慢清晰。

  「冬菊,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詠寧猶帶睡意的慵懶問道。

  「回格格,快正午了哪!」

  正午!

  「天,我怎麼會睡了這麼久?」她懊惱的低喊,連忙起身讓秋月替她著衣、梳妝。

  「我跟悅寧說好,今早要到書齋去教她繪畫的。」她懊惱的喃喃低語。這下她恐怕是失約了。

  「悅甯格格呢?她今早來過沒?」她不安問道。

  「回格格,悅甯格格今早是來過,見您還睡著便走了。」一旁的冬菊回答。

  「我得找悅寧去!」不等秋月替她點上胭脂,她心急的就要出門。

  「格格您別急,小格格現下正在牡丹廳裡招待淳親王府的元珣貝勒哪,恐怕一時半刻都沒空學畫!」秋月笑盈盈的勸阻她。

  頓時,詠寧臉色大變,轉身就往門外跑。

  兩個小丫鬟被嚇得不知所措,只能跟著主子的後頭追,氣喘吁吁地一路追到牡丹廳裡。

  一路上邁著步子,不要命狂奔的詠寧,幾次都急得踉蹌了腳步、差點跌倒,伹她卻一步也不敢停,就怕單純的悅寧會像她一樣,落入睿親王府兩兄弟的陷阱裡。

  悅寧,千萬別被騙了!這兩兄弟根本是狼狽為奸,專以欺騙、戲弄女人為樂,這種男人,她們怕是一輩子也招惹不起,也對付不來!

  詠寧慘白著臉,倉皇奔進廳裡,只見那純真美麗的悅寧,正與一名俊朗瀟灑的男子輕鬆地說話、談笑著。

  「離悅寧遠一點!」

  活像母雞護小雞似的,詠寧一把將悅寧拉到自己身後,疾言厲色地瞪著元珣。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把兩人給嚇了好大一跳,還是元珣率先回過神來。

  「沐——不,詠甯格格,幸會!」元珣表現出一貫的風度與禮貌。

  「姊姊,怎麼回事?」背後的悅寧一臉茫然。

  「悅寧,這人心術不正,不是個正人君子,你千萬別跟他走太近。」詠寧回頭嚴肅地叮囑。

  「可是,元珣大哥看起來並不壞啊!」悅寧咬著唇,瞧瞧她、又瞧瞧元珣,一臉的不信。

  自從上次元珣代替元琰前來送禮,悅寧偷偷看過他一眼,立刻被元珣的開朗與恢弘氣度給吸引了。然後,她與元琰貝勒的婚事取消後,元珣反倒成了睿親王府的常客,三天兩頭就來找她談天說地。

  在悅寧的印象中,元珣貝勒並不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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