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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砰」的一聲推開寢院房門,孫蘭娘宛如旋風般沖進去。

  已經潔身更衣、只著一襲白袍斜躺在床榻上休憩的高大身影,慢慢轉過頭來。

  「你剛叫我什麼?」她居然敢連名帶姓的喊他?

  「讓春香起來。」

  孫蘭娘以活像看害蟲似的眼神狠狠瞪住他,完全無視男人隨意敞開的衣襟。

  「你命令我?」他危險的眯起眼打量她。

  「只要是對的事,沒有我不敢的!」她堅定的目光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與平時的精明幹練模樣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看來竟有點……危險!

  子夜般的黑髮隨意披散在白色衣袍上,與雪白形成強烈對比,敞開的衣衫清楚可見結實的古銅色胸膛。

  這男人,既像俊美邪肆、蠱惑人心的邪神,又陰森冷厲得像是索命閻羅。

  一刹那間,孫蘭娘意識恍惚,竟憶起他胸膛炙燙的溫度與光滑觸感,是如何衝突卻又出奇地協調。

  宛如冰山一樣冷硬毫無溫度的俊臉盯著她許久,那冷魅的眸光竟讓她下由自主渾身泛起一股顫慄,思緒仿佛又飄回到洞房那一夜……

  孫蘭娘雙手倏然緊握,讓指甲狠狠戳進肉裡,及時拉回淪陷的神智。

  「春香是我的丫頭,用不著你多管閒事。」不待面前小女人緩過氣,他的冷嗓立刻緊逼而來。

  「為了我受罰,就是我的事。」她倔強昂起下巴。

  好個「為了她受罰,就是她的事」!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沐裔嵐從容帶著不容忽視的威脅氣勢,挾著危險氣息跨下床,步步朝孫蘭娘逼近,冷不防伸出手,一把拙住她的下巴。

  沐裔嵐抵住她的小臉,冷冷嘶吼:「我已經警告你很多次,認清楚你的身分,不要三番兩次忤逆我!」

  狂霸俊顏在她眼中放大,熱氣噴拂在臉上,還夾雜著他獨有的男人氣息,孫蘭娘只得努力平息被他打亂的呼吸。

  「你是一家之主,但並不表示你可以為所欲為。」她氣息不穩,卻不容許自己退縮。

  「在這裡,沒有什麼我不能做的事。」這句話輕輕自他口中吐出,卻霸道蠻橫得不容忽視。

  「你……」

  像是可以灼穿所有東西的孤傲黑眸、霸氣的鼻、緊抿成筆直線條的唇,每一處,都是他下容商量的剛硬堅決。

  孫蘭娘終於領悟,他是如此嚴苛無情、毫無憐憫心,她根本爭不過他、更遑論改變他!

  氣惱和挫敗的淚湧上她的眼眶,怨忿目光像是灼痛了他的掌,逼得他遽然鬆手。

  孫蘭娘踉艙幾步,她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狠狠瞪著他半晌,一言不發又遽然轉身沖出去。

  見她又如旋風般沖出房門,沐裔嵐心不甘、情不願的攏緊衣衫、披上罩袍,邁著大步跟了出去。

  冷風陣陣,今晚屋外天寒地凍,那該死的女人竟著一襲薄料單衣跪在春香身邊,一臉堅決凜然,活像赴刑場從容就義。

  「你這是做什麼?」

  「是我私自出府,根本不關春香的事,我甘願替她受罰。」

  沐裔嵐眯起冷眸,他真的快被她氣瘋了。

  這個女人不但膽大妄為,現在竟還為了下人公然輿他對立?!

  「你以為我會退讓嗎?」他的人生中從沒有「妥協」這兩個字。

  但那頑固小人兒逕自緊抿著唇,一句話也不答,形同沉默的抗爭。

  「少夫人,求您快起來,別折煞了奴婢,我心甘情願受罰。少爺,一切都是春香的錯,求您別生少夫人的氣……」

  眼前一觸即發的緊張對立,讓春香手足無措的哭了起來,拚命哀求著。

  但他們互不相讓的目光仿佛要狠狠瞪穿彼此,誰也無暇去注意小丫鬟到底說些什麼。

  「既然你想替下人受罰,那我就大方成全你!」他總算吐出一句話。「春香,回房去!」他冷聲下達命令。

  「可是……」春香驚惶望著面容不屈、身子卻已瑟瑟發抖的少夫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者,你想讓我趕你出府?」沐裔嵐威脅眯起眼,嚇得春香連連叩頭求饒。

  「少爺,求您別趕春香走,春香這就回房!」

  春香慌張爬起身,投給孫蘭娘一記抱歉的眼神,隨即跌跌撞撞跑出後院。

  挺直背脊、一臉傲然的孫蘭娘正昂首瞪著他,那神情仿佛正跪在錦織蠶被的舒暖帳床上,而不是隆冬寒夜的露院裡。

  冷笑一聲,沐裔嵐逕自扭頭而去。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骨氣!

  他才不在乎!

  回到房間,沐裔嵐餘怒未消地扯下罩袍、回到床上。

  該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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