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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也怪她,只顧著照顧南宮珩,卻把奶娘給忽略了,甚至忘了她已經是個年近五十的老人,也需要旁人照顧。

  她憂心忡忡的回到寢房,焦急不安的情緒,讓她幾乎坐立難安。

  「怎麼了?」

  南宮珩坐在窗邊,若無其事的問道。

  「穆嬤嬤不見了。」衣水映語氣沉重的說道。

  「喔,她啊──」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提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我讓她走了。」

  「走了?甚麼意思?」衣水映猛然一驚。

  「我看她年紀那麼大了,不忍她過度操勞,就好心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回鄉去安養天年。」

  「你把她趕走了?」衣水映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

  奶娘福薄早年就守寡,唯一的兒子不滿一歲也夭折了,自從她爹把穆嬤嬤請進衣家當奶娘,衣家就等於是她的家,她這一走要叫她去哪裡?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衣水映悲憤的喊道。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這種嚴厲的譴責語氣跟他說話。

  「你這是在怪我?」南宮珩冷冷挑起眉瞅她。

  「你是故意的。」衣水映清楚他心裡在想甚麼。

  「是或不是又如何?你真是個虛偽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我重要,其實我卻遠比一個老太婆都不如──」

  「穆嬤嬤不是甚麼老太婆,她是我的奶娘啊!」衣水映心痛的打斷他。

  「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南宮珩不屑的冷哼一聲。

  「你就是不放棄是嗎?你就是想試探我的耐性,到甚麼程度──」她苦澀的綻出一抹笑。「我承認,我輸了!」她永遠也贏不了猜疑的人性。

  「你甚麼意思?」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我累了。」衣水映閉上眼,疲憊的搖搖頭。

  她早該放棄了,為了這份微薄的希冀,與一份永遠也等不到回報的感情,她害得自己傷痕累累、身心俱疲,但奶娘何辜?

  「你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南宮珩氣急敗壞的在她身後咆哮著。

  但她卻依然頭也不回,踩著堅定的腳步跨出這道,囚困著她感情的門。

  這一次衣水映決定,她再也不會回頭了!

  這是──誰的手?

  在恍惚飄渺的睡夢中,南宮珩感覺到有雙雪白柔荑,正溫柔的在他臉上輕撫著──

  身旁傳來屬於衣水映的馨香氣息,是那樣真實的沁入心脾,然而若不是做夢,她又怎麼會用這麼滿含愛意的溫柔方式撫摸他?

  恍惚中,南宮珩奮力張開眼眸,只見她纖柔美麗的臉龐就在眼前,一雙充滿愛意的盈盈水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

  「我愛你。」她以輕柔的嗓音呢喃道。

  她說她──愛他?他真的在做夢嗎?南宮珩奮力想讓自己清醒。

  「從我踏進南宮山莊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這麼多年來,我心裡始終只容得下你,把自己交給你,是因為想留有最後一份跟你的回憶,報恩,只是個藉口罷了……」

  這──真是個夢吧?

  否則,這些他日夜期盼成真的話,怎麼會從衣水映口中說出來?

  「但你並不愛我,我的存在只是折磨彼此。」

  不,他愛她,愛得連心都疼了,只是他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在弄清她的心意之前先低頭罷了!

  而且,既然她愛的不是南宮琰而是他,她何以從來不說明白?

  像是感應到他心裡的念頭,她悠悠輕歎了口氣道:「不說,是因為不想讓你困擾,畢竟,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不,這不是甚麼該死的一廂情願,他也愛她啊──他奮力想張開唇,卻發現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再見了!」她柔軟的唇輕輕印上他的。

  她要離開他?不!他不許她走──

  「不──別走!」

  南宮珩滿身大汗的遽然睜大眼,夜半清冷的空氣驟然籠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竟在做夢。

  奇妙的是,空氣中還隱約殘留著她馨香的氣息。

  他看著身旁冰冷空蕩的床位,竟有種莫名的悵然。

  今日的爭吵過後,她再也不曾回房來了,看來,這回她是真的氣壞了。

  睜眼躺在床上許久,他卻始終了無睡意,不斷跳動的眼皮,像是預告著即將有甚麼大事要發生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丫鬟們陸續送來面巾、洗臉水,他焦躁不安的情緒,才終於平定了些。

  「大莊主夫人昨晚睡哪?」

  他稍事盥洗之後,故作不經意的問丫鬟道。

  「環兒不清楚耶。」正準備把洗臉水端出門的環兒,怯生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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