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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南宮珩挑起眉,無言接過那條繡著精緻紫色水蓮的薄巾,慢條斯理的欣賞著。

  「瞧這些水荷栩栩如生、生意盎然,實在巧妙得緊──」

  他臉上的笑容、激賞的語氣,讓衣水映覺得,自己幾日夜來的辛苦,全有了代價,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笑容當場僵住了。

  「看來你真的是很高興我瘸了腿!」他惡毒的緩緩勾起一抹笑。

  「珩,我沒有這個意思。」

  衣水映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他又會突然變成這樣?

  「我想太多?」他好整以暇的勾起一笑。「你瞧,這些水蓮不就暗喻著我是池中物,一輩子只能被困在這方寸之地,哪裡也不能去?」

  「珩,你飽讀詩書,但絕不該錯用來引旁喻物,這實在不像你的為人!」

  「我坐著這木輪椅,還得蓋著這件繡滿塘荷的薄巾,你能要我怎麼想?」他譏誚的看著她。

  就像是如她這麼出色美麗的聰慧女子,卻只能一輩子守著,他這個沒有希望的瘸子,一想到這裡,他就不免為她心疼,也怨恨老天對他的不平。

  「那就把薄巾還給我吧!」

  衣水映強綻出一抹若無其事的笑,伸手就要去拿他手上的薄巾。

  孰料,南宮珩雖然一臉不屑,雙手仍緊抓著薄巾不放。

  衣水映楞了下,霎時,一股莫名的暖意,奇妙的盈滿她心底。

  這個驕傲的男人啊!

  看他板著張臉,卻還是聽話的將薄巾蓋到腿上,衣水映竟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然而,她的好心情維持不到半刻鐘,他的下一句話,隨即又讓彼此的關係緊繃起來。

  「聽說──二弟要成親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說著,兩眼緊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是的。」衣水映當然看得出來,他在故意試探她。「對方就是小時候曾到莊裡來作客的白凝霜,聽說是個很聰穎漂亮的女孩。」她衷心的說道。

  「心裡頭很難受吧?」他故意套她的話。

  「我衷心替琰哥哥高興。」衣水映不動怒的搖搖頭。

  南宮珩不信的仔細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就怕遺漏了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

  她過分的平靜,反倒讓南宮珩莫名焦躁了起來。

  「你愛他,不是嗎?如今他要娶他人為妻,你怎麼可能不難受?」

  「我心裡清楚自己愛的是誰,如今我是你的妻,就是以你為天,就算哪天這片天垮了、不願再遮蔽我了,我也絕不會輕言離棄。」

  她心裡究竟愛的是誰?南宮珩幾乎想開口問,卻又害怕聽到真相。

  「你當初真不該救我!」南宮珩痛苦的低喊道。

  天知道這種因為責任,而綁住一個不愛他的女人,有多令人痛苦?!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雙腳不良于行的瘸子,他每天都在擔心,她哪天終會無法忍受而離開他,這甚至比失去雙腿還要更折磨人!

  「或許吧,若事情再從頭來一回,我不會再做同樣的選擇……」如今她終於明白,為了一廂情願的感情而綁住他有多自私。

  「你後悔了?」南宮珩臉色微微一變。

  「我──」

  不待她開口,面色冷沈的南宮珩滑著木輪,逕自掉頭而去。

  望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衣水映再也難掩挫敗與失望,無力的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是她太天真了嗎?

  她努力的想化解他心中的怨懟、改善彼此敵對的關係,還以為終有一天跟他能盡釋前嫌,再度重新開始,看來,她實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爹、娘!你們若在天有靈,就請告訴映兒要怎麼做,才能讓夫君敞開胸懷接納自己吧!

  仰望著無垠蒼天,衣水映暗自祈願道。

  今天是南宮琰的大喜之日。

  在南宮夫人的作主下,南宮琰即將迎娶白凝霜入門。

  為了這件難得的喜事,莊裡上上下下全忙成一團,就連衣水映也一早就不見蹤影,跟著南宮夫人準備迎接即將入莊的新嫁娘。

  然而哪裡也不能去、更幫不上半點忙的南宮珩,情緒卻也格外焦躁,像是甚麼事都能讓他大發脾氣,半天下來,伺候的丫鬟已經被他罵跑七、八個了!

  直到最後一個也哭哭啼啼的跑走後,再也沒有丫鬟敢踏進這扇門。

  就這樣,一整天他就像個被人遺忘的東西,關在房間裡沒有人聞問,也讓他不滿的情緒,累積到了最高點。

  直到午後,門外熱鬧的聲息逐漸沉寂下來,熟悉的腳步聲也終於自門外響起。

  一看到今天身著一襲淺粉色浮繡衫裙,看來格外美麗動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忍不住開口譏諷道:

  「我還以為,你跟我親愛的弟弟,依依不捨的敘舊、話別,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

  衣水映楞了下,終於從他臉上,看出濃濃的不滿情緒。

  「珩,抱歉,今天我忙著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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