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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當然不該是這樣的人!我該能跑、能躍,當個有尊嚴的大莊主,而不是像個見不得人的鼠輩,只能活在這陰暗的方寸之地──」

  「人活著有很多種方法,就端看你如何看待,沒有腿,你依然是南宮珩,這永遠也不會改變,你何苦為了失去一雙腿耿耿於懷呢?」衣水映哽咽著說道。

  看著她眼底的淚光、以及臉上無奈悽楚的神情,他幾乎動容了──

  「你不是那失去兩條腿的人,所以才能說得這麼超然清高。」他遽然別過頭,重捶了下床榻。

  「如果可以,我願意是那個失去兩條腿的人。」衣水映堅定的目光,筆直凝望著他。

  看著南宮珩沉著臉,好半天不開口,她緩緩蹲在他跟前輕聲道:「這是霍公子的一番好意,你不該辜負……」

  「喔?你這可是在指責我?」他冷冷望著她。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

  「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厭倦了我這個瘸子,準備投向琰的懷抱了?」他遽然一把箝住她纖細的頸項,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

  雖然雙腿不良於行,但他的力氣還是大得驚人,衣水映的眼淚被逼上了眼眶,卻還是強忍著不敢喊疼。

  「我永遠不會這麼做……」衣水映困難的吐出一句。

  看著她美麗動人的容貌,以及那身始終纖柔可人的氣息,想到她終有天會頭也不回的投向他人懷抱,他不禁嫉妒得發狂。

  「喔?別告訴我,在成親前一日還跟其他男人上床的你,在嫁給我後會忠實的守著一個瘸子?!」為了發洩心中的憤恨不平,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我是因為──」

  「喔,是的!我怎麼能忘記,你犧牲自己的偉大情操救了我,卻反倒把我推進了地獄!」

  他一雙陰沉含恨的黑眸,宛如沾了毒汁的利箭,筆直射向她。

  原來,自始至終他從不希罕她的犧牲,卻反倒把她當成害他變成半殘之身的罪魁禍首!

  頸上逐漸收緊的大掌,以及心口那股揪心的疼,讓衣水映絕望的閉上眼。

  她從沒想過,一廂情願的愛一個人,竟是這般艱辛,甚至連付出所有,都換來這種不堪的下場──

  看著她絕美的臉龐,逐漸由漲紅轉為青紫,氣息逐漸微弱,他才像是被燙著似的,猛然鬆開手。

  猝不及防的,衣水映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地上,直到新鮮的空氣重新灌進胸腔裡,她才緩緩睜開眼。

  「大嫂……大嫂,你在裡面嗎?」

  門外傳來南宮羽偷偷摸摸,帶有幾分畏懼的聲音。

  衣水映撐著虛軟無力的雙腿,搖搖晃晃的起身,從頭到尾,南宮珩卻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看了南宮珩一眼,衣水映遽然轉身心碎的奔出門。

  直到她倉皇不穩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他才痛苦的將臉埋入掌中。

  他又何嘗想這樣傷害她──

  只是,每當他獨自守著這個房間,哪裡也去不了,那股像是如影隨形的猜疑跟懦弱,就宛如鬼魅霸道的主宰了他的意志。

  尤其是每當她不在身邊,他的腦子就不聽使喚,湧入許多不堪的念頭與畫面。

  他已經失去了兩條腿,再也無法忍受失去她!

  說穿了──如今他只是個充滿恐懼的懦夫罷了!

  南宮珩不安的坐在床上,目光不時投向窗外,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整個神經驟然繃緊。

  幾天來的漫長等待,已經讓他的情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三天了,衣水映不曾再回房來,只有幾個怯生生的小丫鬟,定時送三餐進來、替他打理寢房。

  而他甚至不敢去想──是他那天的舉動傷了她,還是她真的投入了南宮琰的懷抱?

  看著在房內忙碌打轉的丫鬟,憋了大半天的南宮珩終於壓抑不住了。

  「蘋兒,夫人呢?」南宮珩悶悶的問道。

  「喔,夫人她──她這幾天都在繡房裡。」蘋兒兩手絞著抹布怯怯回道,就怕不小心說錯話觸怒了他。

  繡房?聞言,南宮珩胸口緊憋的那口氣,竟不由自主的松了開來。

  「那二莊主呢?」他不放心的再度問道。

  看南宮珩的臉色無太大的變化,蘋兒的膽子終於大了些。

  「二莊主這幾天都忙著替城裡的藥莊補貨,跟冷總管老是忙得不見人影哪!」

  「嗯。」南宮珩面無表情應了聲,終於放下心頭懸了幾天的大石。

  蘋兒眼見南宮珩緊繃的嘴角鬆弛了些,趕緊乘機上前問道:

  「莊主,我……我替您擦……擦藥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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