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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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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敢——他是京城堂堂的惡二少,生性狡獪、邪佞無人能及,他會像個傻瓜一樣聽她的擺佈才有鬼! 只是,令衛烜風自己也驚訝的是,枕在她柔軟、溫暖的胸口,他竟一點也不想掙扎,反倒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聽著她胸口規律的心跳,以及那股清新得仿佛能沁入四肢百骸的處子幽香,他的眼皮竟不自覺的越來越重—— 何時陷入昏睡,他已無記憶,只覺,這是他有生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不知是楚若水那天的「退燒法」奏了效,還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夫醫術高明,短短幾天,衛烜風的傷風竟然就痊癒了。 衛烜風的病雖是好了,然而面對那天楚若水替他退燒的舉動卻始終無法釋懷。 一想到自己那天竟然就在她的馨香與溫暖的懷裡沉沉睡去,一股躁惱莫名的情緒,擾得他的心始終無法平靜。 幾天下來,原本還算不惡的脾氣變得格外暴躁,別說是得成天亦步亦趨伺候著的楚若水,就連府中一干下人、丫環都給嚇壞了。 楚若水不知他這股無名之氣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只見他成天繃著一張快結冰似的臉,一身仿佛一觸即發的暴怒氣息,更是讓人退避三舍。 但她可是二少爺的隨身丫環,哪躲得了他,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忍受他毫無來由的怒氣外,她別無他法—— 「蠢丫頭!還不快過來給本少爺鋪被,還愣在那做什麼?」一聲暴怒的狂吼驀然打斷她的冥想。 「是——是——」 原本個性已十分怯弱的楚若水,經過他幾天的折騰下來,更宛如驚弓之鳥。 「瞧你笨手笨腳,真不知我娘是打哪兒找來你這種丫頭的!」瞥見她眼底的淚光,衛烜風的怒氣更是莫名的益加高漲。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氣的是什麼! 一想到那天她不惜女子最注重的名節,以未嫁之身替他驅熱,甚至當他醒來發現她仍睜著載滿擔憂的眸,定定的望著他,而當時早已時過夜半三更。 他不知道她究竟抱著他,睜眼等他退熱多久,只是當他醒來迎上她那雙釋然、寬慰的眼時,心竟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狠狠撞了一下。 至今,他對當時那一刹那的震悸仍難以釋懷,為了說服自己對她唯有厭惡,他刻意以憤怒來掩飾心底那股越來越難以控制的莫名情緒。 只為了證明,對他來說——她只是個丫環! 一個他高興放眼京城他就能找上百來個的卑賤丫環,但他卻隱約感覺的出來她身上那股讓人難以忽視的與眾不同,以及他心底隱隱不安的莫名情緒。 「二少爺,您別氣了,當心病又——」 「住嘴!」 一提到「病」這個字眼,衛烜風宛如被踩住尾巴的野獸般,暴怒的跳了起來,一把攫住她的衣襟。 「你只是名小小的丫環,誰准你如此蹈矩,管到我頭上來了?」他抵在她的鼻端,惡狠狠的朝她咆哮道。 他不願想,更不願去提及那天她以身體替他驅熱之事,對他而言,那不啻是個恥辱,一個他衛烜風從不求人、欠人恩惠的奇恥大辱。 「我——我不是管二少爺您——而是水兒有責任照顧您——」盯著眼前這個惡形惡狀的臉孔,楚若水幾乎嚇壞了。 不只是這陣子以來他時好時壞的態度,更為了二少爺痛恨她的照顧感到納悶與不解。 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盡了身為婢僕的義務罷了,二少爺又何苦處處為難她呢? 「說什麼責任,什麼替我解熱?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涕零、任你左右嗎?」衛烜風咬著牙,憤憤的低吼道。 他可是京城人見人怕的惡二少,沒有人能擺佈、左右他,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小丫環。 「二少爺!」楚若水聞言狠狠倒抽了口氣。「水兒替您解熱只因受了夫人的託付,從來不曾想過要二少爺的感激,也不敢左右您啊!」 她不惜犧牲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就只為了一句託付與責任? 不知怎麼的,一想到那夜,那雙憂慮的清澈雙眸、溫柔馨軟的懷抱全是為了一句該死的責任,他的心底更是莫名擰得厲害。 「你這該死的丫環!」 瞪著她許久,他終於緩緩鬆開緊箍著手,只丟下又憤又恨的一句話,便遽然轉身離去。 踉蹌了下,楚若水在越形模糊的眼中,只來得及見到消失在門邊的修長身影。 又一次,楚若水哭得不能自己,只不過,這次在淚水中卻多了份心痛。 幾天下來,為避免自己的出現再度觸怒他,楚若水總是刻意回避衛烜風,除了他的召喚外,她總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只讓「秦大夫」在風閣照顧他。 但察覺她的刻意閃躲,衛烜風就越刻意刁難她,一整個早上衛烜風像是刻意懲罰她似的,恣意對她呼來喚去,非得逼出她眼中委屈的淚光方肯罷休。 借著添茶水的機會,楚若水好不容易借機逃了出來,然而這一躲就是一個下午。 雖然暫避至天雲閣中有桑心的安慰與抱不平,但那終究解決不了她的問題,也解除不了她的憂慮。 日暮之際,楚若水深知無法再躲了,忐忑不安的她緊繃著心情,躡步走回風閣,孰知遠遠就聽見閣樓裡傳來一陣劇烈的粗喘與嘶吼。 不得了了,二少爺他又—— 她花容失色的驚喘一聲,提起裙擺三步並做兩步就往寢房裡沖。 一跑進房裡,果然雲帳半掩的錦榻上,已是一陣讓人心驚的天搖地動,在熟悉的低沉嘶吼聲中,還夾雜著女人細碎的喘息,聽來格外狂暴激烈,看來此日發病怕是不輕。 她真是不該!登時,她不禁暗罵起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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