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一鳴天下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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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冷嗎?」指腹撫上她圓滾滾又有彈性的頰面。她的臉頰比他還暖呢,哪會冷?他也沒戳破她的謊言,看她上了床,他也跟著上床放下床幔,道:「明天一早,我請五叔跟咱們回莊。」 「喔……」她一躺下就偎進他的懷裡。「大哥他們來……你都知情?」 「嗯,一進聞人莊就知道了。」 他知道卻沒告訴她。什麼也不肯告訴她。她有點惱他,卻又生不了氣。 「回莊之後,你要做什麼?」她低聲問著。 「我?自然是陪你一陣了。」 她眨眨眼,抬眼對上他深暗的俊眸。 「公孫顯,你老是在騙我。你又要去尋解藥了嗎?」她驀地閉上嘴,深吸口氣,展開笑容:「成親五年,前三年你留在島上,但大半日子都跟著五叔,聽到哪有解毒聖方你便尋去;後兩年你回到雲家莊,以先生之名奔走江湖,為的也還是治我身上的毒。你這樣……我、我覺得現在這樣也就好了,你不要再為我忙了。」 公孫顯靜靜地抹去她的眼淚,淡聲道:「我心甘情願,你嫌什麼呢?」 「我才不是嫌呢。我只是想……想日子好好過,你別老忙著替我找藥,哪怕你是好好過一個晚上都好。」頓了下,她含淚笑著,有點靦腆。「如果可以,我是說,今晚上,如果你有、有那個……興趣,我們可以試……圓、圓……但得把燭火熄了,不准嫌我胖!」 他盯著她半天。 「嗤」的一聲,燭火忽然滅了,房內沉進一片黑暗裡。 她深吸口氣,屏息以待。好,來吧! 他精實的身軀覆了上來,隔著薄薄的中衣,他偏涼的體溫傳了過來。 她是傻子,以前一直以為是他體質,現在才明白是他練功所致。 他吻著她的嘴,舌尖遞過嚼爛的食物,她才一口吞下,他就加重了這個吻。 又深又重。 無法喘息。 她下意識抱住他的腰身,承受他的熱情。她十二歲出事,今年二十五,她後半段的生命裡與食為伍,斷不了斷不了,十二歲前正常人的生活她早忘光了,就連想跟心愛的男人正常的相吻,也只能偷偷幻想一下。 現在,她才算真正體會這種奇異的感覺。 她的身子微微拱起,本來抱住他腰身的十指控制不住地勒緊他的衣衫,痛到眼淚狂噴也要忍下去。 模糊的意識裡,有人撬開她的嘴巴,塞進甜甜的東西來,她馬上吞入腹中,現在連吃,她都是靠本能了。 淡涼的吻落在她的眼上。她吸吸鼻子,討好再道:「其實,不吻也行……咱們再試試。」 「要白,你想試試麼?」黑暗裡,他的聲音好沙啞,卻不是跟激情有關。 她點點頭,開心笑道:「我們可以再試,只是你別笑我,若是在緊要關頭,我還在吃,你也不能笑我醜的。」 她笑著伸出手,摸上他的臉龐。他右臉頰有輕微突起的傷疤,這是他為她受的火傷,就只為她只為她。 「會很疼嗎?」她憐惜地問。 「沒感覺。」他取過食物,一口一口喂她。 「才怪呢,你咬在我臂上的疼痛遠不如灼傷的疼,我都疼得哇哇叫了,你會不疼嗎?」繼續摸著他的臉,雖然眼睛已經永遠記住他的長相,但就是想摸著他。 「我真這麼使勁的咬?」 「都留傷了還不算使勁嗎?」 「留了才好,你才會時刻惦記著我。」他的聲音極輕,竭力隱忍著什麼。 「以後我不敢說,現在我是非常非常愛你呢,顯兒。」摸著摸著,指腹停了下來。 他的臉……是濕的。 「顯兒……我的眼淚,怎麼落在你臉上了呢?」 「是啊。你的眼淚落在我臉上了。」他柔聲道。 她嘴巴緊緊閉著,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真要眼淚鼻水齊流,難以抑住了。 他忽然想起身,她連忙用力抱緊他的腰身。 「我不重嗎?」 「不重不重,我喜歡,我很喜歡的。」她笑眯眯地,淚珠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沒有再說什麼,就這麼輕輕壓在她的身上。 「要白,你真的想試麼?」他又重複問了。 「想想想,相公你不嫌棄就好了。」 「不。」他淡淡笑道:「圓房這種事,要做也是可以,但現在總不是時候,得等你真正好了之後。」 她一愣。「我不可能好了。」他還在奢想什麼?還沒從夢中醒來嗎? 他停頓稍久,才輕聲道:「這幾年,我陸續送各式珍奇藥材回島上讓五叔研究。先前,天罡派送我金綿綿,它的毒性跟血鷹很像,我本來沒掛在心上,後來一想,就算跟血鷹無關,但既然是劇毒之物,總有相通之處,五叔也可加以研究。方才五叔找我談過,金綿綿極為毒悍,至今世上未有解藥,但它未必不能相克其它毒物。」 「你、你是說……」 「以毒攻毒。金綿綿與血鷹毒性相仿,但其毒遠勝血鷹,你體內的血鷹養了十多年,不是傅棋他們的血鷹可以相比。如果你真想試……」 「我試我試我要試!」她脫口道。 他沒有答話。 黑暗裡一陣沉寂。 「你真這麼累了麼?」他聲音粗啞,難掩語氣裡的疼痛。 「……顯兒,這幾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找上那個畫師,我的未來會是怎樣的幸福呢?我已經想像不出來了,我已經不知道普通生活要怎麼過了,我在島上,看著大哥跟各位叔叔們,他們隨心所欲,肚子餓了才吃,要做什麼便去做,要出島就出島,誰會阻攔?那是什麼感覺呢?我竟然記不起那種感覺了。」頓了下,她的臉頰來回蹭著他的指腹,低聲道:「有時候,我又想,該不該恨顯兒呢?本來,我已經沒有牽掛了,偏你來島上,故意成為我的牽掛,我想日日夜夜都看著你,可是,我也日日夜夜想著,如果能一覺不醒,就好了,如果能一覺不醒,就好了。」突然間,她笑了下。「那天我在假山後聽見傅棋說,根本沒有我的解藥時,我傻了,心裡想著,原來都是夢,我作了這麼多年的美夢,終於醒了,那顯兒怎麼辦呢?我要怎麼做他才會拋棄那個永遠不會成真的美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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