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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山風偏頭想了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連魏老爺都不知情的東西,也或許東西根本不在您身上,才索性一把火燒了書房,不留任何證據。」

  傅棋點頭。「這倒是有可能。名單已在公孫小姐心裡,我們也已經安排好,只要我們離開魏府,就會傳出名單落在公孫先生身上,而後直奔平寧城。」

  傅玉道:「公孫先生,還是咱們兵分二路?看看是我或傅棋先秘密送公孫小姐跟九師妹回莊吧。」

  傅棋沉吟道:「這倒是。畢竟,如果名單屬實,在到達平寧城之前,血鷹定會以先生為目標,到時我們可顧不了公孫小姐了。」

  自始至終,山風總覺得她相公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不,一塊走。」公孫顯聲如清列,也毫不考慮。「天罡派已經知道公孫要白出現了,你們能確定血鷹放棄十三年前的行動嗎?」冷寒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埋頭啃吃的胖姑娘身上,接著,他語氣略沉:「只要人在我眼前,我就有法子護住她。」

  胖胖的山風,手上一頓,而後繼續吃著。

  她跟延壽共坐在馬車內,傅棋掛起車燈充當車夫,公孫顯跟傅玉則各騎著馬跟著車尾。

  馬車裡,延壽看著她半天,柔聲開口:「你要不要睡了?」

  山風笑道:「我還不困。你要睡可以先睡。」

  「嗯……」溫柔的眸子帶點異樣。「如果我在車內睡了,你也跟著睡了……我想,顯兒會不太高興吧。」

  山風愣了愣,又笑:「是嗎?」

  「你不問為什麼嗎?」

  「是因為……」山風尋思一陣,隨口道:「可能是因為兩個人睡在車裡,太擠了吧。我睡時,不太作夢也不太翻身,不會驚動你的。」

  「不作夢?」

  山風微微一笑,道:「是啊,我也覺得好奇怪。我不作夢的,眼睛一閉就睡著,時候到了就轉醒,有時候想想也算是件好事,讓我先習慣這樣的感覺,以後就……」她及時住口。

  「就什麼?」延壽皺起眉頭。

  山風扮個鬼臉,沒再說下去,掀開車簾,對著公孫顯喊道:「顯……」雖然時常喊溜嘴,但記得時還是要改口的:「顯郎,」她聲音充滿笑意。「顯郎,我還不困,跟你共乘一匹好下好?」她回頭對著延壽笑道:「姐姐,你可以先睡,我不打擾你了。」

  延壽被她這聲「姐姐」嚇到了,直覺道:「我也不困……」

  公孫顯已策馬到車尾,一把托過她的腰身,讓她側坐在他的前面,同時接過延壽遞出的食物籃跟斗篷。

  猩紅的斗篷完全罩住她的頭身,正好讓她躲在裡頭吃東西也沒人會看見。

  她從縫裡看去,正好瞧見延壽還在盯著這方向。

  眼不見為淨,她將臉再側些,避開延壽的眼神。至少,現在名目上她還是他老婆,借一下胸膛應該不為過。

  「你還不睡麼?」

  枕下的胸膛有些震動,她笑眯眯聽著他穩定的心跳,道:「顯兒,今晚我想試試能不能作夢。」

  「……」公孫顯本要答她太危險。但自她從火場逃生後,情緒似乎有異,他遂道:「好。今晚不點穴不服藥,你自然睡。快睡著時,暗示我一聲,我來喂你。」

  她聞言點頭,嘴角含著笑。

  「你想作什麼夢?」他又問。

  她想了下,道:「作一個……雲家莊的夢。」

  「你很快就能回莊了。」他聲量低微,像怕驚動她一樣。

  「唔,是啊,我近鄉情怯嘛。」她沒抬頭,閉眼吃著毫無味道的點心。「我想夢到三叔、傅哥哥,我想看看我房前那株紅梅還在不在?我還想夢見我在莊裡的房間,我記得那天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在床柱子上劃了一筆,是我十二歲時的身高,不知道磨損了沒有?」

  「你的房間,沒有變動,一點地方都沒變。」

  她聞言,笑出聲。「真好。」頓了下,她又笑:「真希望我有機會能再看見。」她有點困了。

  「山風。」

  「嗯?」他的心跳真的是催眠最佳利器呢。

  「那間房裡,有一個秘密。」

  她發呆一陣,勉強回神,抬起臉,對住他俯下的視線。他的黑眸總是深得令她留戀,每次對上他的眼,她總是驕傲地想著:這是她的顯兒,這是她的顯兒。

  「秘密?」很重大的秘密嗎?

  他神色平靜,但嘴角輕輕掀起,柔聲說道:「如果你想知道,就得回到莊裡,回到那間房裡才看得見。」

  她張口欲言,而後有點迷惑,疑聲道:「到底是什麼秘密?為什麼現在不能說給我聽?」

  「說了有什麼意義?你得看到才有意義。」

  一間房裡,會有他什麼秘密?總不可能私藏女人吧?還是裡頭藏著誰的屍體?她愈想愈緊張,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答案來。

  「等到莊裡後,你自然明白。」他有意無意強調著這句話。

  她咬咬唇,重新枕回他的胸前。「跟我有關嗎?」

  「跟我有關。」

  「跟你?你在裡頭藏了什麼?武功秘籍?春宮書冊?還是你在那屋裡藏著女人衣物,方便你男扮女裝?」

  「你想得太離譜了。」他彷佛在笑,掌心輕輕捂住她的雙眼。「不是藏。你可以慢慢想,但我想你不會猜出來的。」

  他愈這麼說,她就愈是想猜出來。不是藏,跟他有關?那到底是什麼?

  遮在她眼上的右手,是他沒受傷的那只,帶著溫涼的體溫。她內心好奇,又有點想睡,真是可惡,竟讓她這樣分神!

  她神智有些迷糊,每次一停下吃食的東西要入睡,腹部就開始痛起,驚得她又清醒過來。

  就這樣來回幾次,她隱隱察覺他又要點她穴了。這人,老是在騙她,她想,就算哪天他得知世上沒有解藥可以解她的毒,他也會騙她:藥,一定有。然後耗盡他的一生來為她尋藥吧。

  現在,她什麼也不想了,只想,作一次夢,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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