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閑雲公子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她歎氣:「是啊,今晚……可麻煩了,是不?」

  他垂下眼。「辛苦你了。」

  「春夢很辛苦嗎?」她訝問。「我從小到大,還沒發過春夢呢,不知道今天晚上……」

  他徐徐抬眸,徐徐笑著,徐徐說著:「無波,你向來聰明,公孫家,並無其它分支,不會有什麼表姐妹出現,也萬萬不可能有其它親人,我自認在外從未認過親,既然今日你我結為義兄妹,你應該有心理準備才是。」

  「夢都是反應人最真實的渴望,我哪知道今晚會夢見誰,這樣吧,明天一覺醒來,我再告訴你吧,晚安,我的義兄。」當著他的面,她笑容滿面關上門。

  門一關,她非常想笑出聲,但還是忍下。

  房內依舊是黑漆抹烏的,她拉下腰帶,脫下一身衣物,僅留底衣。她想了想,來到衣櫃,看著那件春白新衣許久,又撫過那長及地的腰帶。

  她深深吸口氣,利落地砍去一截腰帶,隨意一扔,直接掀被上床去。

  好了,她沒作過春夢,現在倒想看看春夢怎麼來?

  她瞟一眼那扇門。

  門外,是有個人影。

  莫名地,她覺得安心,同時媚香開始發作,她頭有些暈、眼有些花,熱氣湧進體內……

  來吧!她非常想知道夢裡的男人會是誰。

  §第七章

  ……他好像迷路了。

  剛過二十的公孫雲眉頭攏起,掃過眼前第三次看見的景象。

  天然的溫泉以黑玉石砌圍而成,形成半人工的浴池,屋子四周七彩的薄紗飛舞,屋上無頂瓦,隨時可以賞星星,建造這露天浴池的人真是會享受。

  這一次,他懶得再返身出去,直接走進屋子的後頭,一掀紗幔,是一問更衣的小室,小室之後又是一間清靜的小寢房。

  天璧崖為陡峭絕崖,一般人的輕功是上不了,如果自另一頭走來會遇上毒煙與陣法,沒有破解的地圖哪上得來?

  他本以為這麼精細的設計,背後必是龐大的秘密,好比,不受教的天奴或天奴冊諸如之類的,哪知只是一個浴池?

  他暗歎口氣。他承天賀莊賀老莊主苦情所托,潛入白明教找賀月華……這找,絕對得偷偷摸摸地找。這是件苦差事,誰教雲家莊中立,誰教他年方十三就接下公子之名,誰教他功夫奇高,誰教他今年二十,屬於後生晚輩……

  再高又有什麼用?他出遠門必得其中一名數字公子相隨,正因他性格中有一大缺憾,就是容易迷路。

  人無十全十美,他向來隨遇而安,這缺陷他一點也不在意,就是在遇上這種時刻時麻煩了點。

  賀老莊主身有惡疾是秘密,再活也活不了幾年,他不得不允諾救賀月華一次,就這麼一次,若是失敗了,他也不能再管。

  如今他已盡力,可惜老天不幫忙,現在二更天,如果能在天亮前出白明教,算他運氣好了。

  他收起長劍,退回到更衣小室,撩開薄紗,正要再試一試出路,沒有想到溫泉裡已經有人。

  他愣了下,立即狼狽轉身。

  那是少女的裸背!她正泡在溫泉裡,半趴在黑玉石上不知在做什麼。

  他暗叫不妙,內心惱意連連。

  早知如此,賀老莊主怎麼求他也不來這一趟。受傷遭擒是小事,要他莫名其妙因一眼而娶一名陌生女孩他絕不願意。

  他悶氣想了片刻,在薄紗旁的樑柱後頭持劍坐了下來。

  他克制力極佳,也不想再唐突那少女,於是收起心神,專心等候她離去。

  「唉……」

  他紋絲不動。

  「唉……」

  他無動於衷,只是那鈴聲響個不停,她是天奴麼?一個天奴有這本事上天璧崖?有這本事,擁有這樣的浴池?

  「每月十五,是我滋潤之日,不滋潤撐不下去啊……」她歎道。

  那聲音之低微,等同自言自語了,但他聽力極佳,聽得十分清楚。

  何況,他也不得不聽。身處此地,必須耳聽八方……他聽見某種十分熟悉的聲音,正是平常在莊裡翻冊的聲音。

  她在泡溫泉時看書?這就是她的滋潤?

  「唉,古時有勾踐嘗夫差糞便,嘗了之後還要笑口大開,稱喜道賀……好!真是忍字頭上一把刀,嘗得太好了……」

  他聞言,徐徐張開俊眸。

  「我的成就可能沒那麼好……」她沉思著:「叫我嘗嘗敵人的汗,勉強可以,要我嘗糞……」她歎氣:「我還得再修養。看來我功力不足,下個月再來滋潤一下,遲早有一天,應該可以進步嘗這個而面不改色。」

  他有些訝異,聽著她又念著書上一些忍耐到非常人可比的故事,搞了半天,她的滋潤是指這個?

  白明教裡有哪個小女孩既有權勢又需忍讓為上?

  他聆聽一陣,注意到聲音逐漸淡去,只剩輕淺的呼吸聲。

  他遲疑一下,勉強探頭瞧個究竟。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少女竟然睡著了。聽她所言,她似乎習慣隱忍,來這裡純屬發洩,順道培養再接再厲忍下去的功力,這裡無人,令她很安心,安心到睡著的地步……

  溫泉熱氣竄飛,煙霧讓他看不清她的身形,但也不小心瞄到她健康的蜜色肌膚,他趕緊回避,又聽見某種窸窣聲,定睛一看,瞧見一條毒蛇正朝她親近。

  他思索片刻,撿了附近一片落葉,輕輕彈出。那落葉似是隨風飄動,斜斜輕浮在空中,而後精准地落在她赤裸的肩上。

  她防心極重,驚動地張眸,瞧見肩上有枯黃落葉,她抿著嘴,挑起那落葉,冷冷的目光慢慢掃過四周。

  可惜,她功夫還沒那麼好,沒有注意到紗幔後有人。

  他本來不願瞧她的容貌,但有蛇在附近,他專注蛇與她之間的距離,被迫瞧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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