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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不過,不管了,大桑,殺了她,不要浪費太多時間跟她廢話。”

  馮無鹽連句話都還來不及說,黑暗裡的大刀就往她的頸項落下。

  若在平常她不會坐以待斃,怎樣也要反擊,但此時她要怎麼反擊?她連刀影都看不見,她只能硬著頭皮隨選一側滾去,同時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逃此劫,並且在想幸好刺客是龍天運的人,而非站在他的對立面……

  有這個想法的她,真是栽透了……

  鐘憐推門而入,一見燭臺亮的位置不對,再見黑衣人,極快大喊:“有刺客!”她丟了食案,奔上來與人打了起來。

  屋外因為鐘憐的喊叫而響起了高亢的哨聲,一環接一環,整座宅子的哨聲此起彼落。

  馮無鹽見機要下床,至少不要連閃避的去處都沒有,哪知黑衣人為了跟鐘憐對打,松了手,燭臺便落下了。

  火苗一落床褥立即生光。馮無鹽心頭登時發冷,她清楚地知道必須趁火小冒險跨過去,也許衣褲會著火,只要來得及撲滅,受點灼傷好過困死在火海裡——理智是這麼告訴她的。

  情感上,過不去!她咬住牙,硬著頭皮要跨過時,看著愈來愈大的火勢,手腳卻是拖拉了一會兒。眼見火勢益發失控,她心跳加快,最後狠下心地閉上眼。閉上眼不知火勢大小還容易些!

  灼燙的火氣撲面,她不敢去想是不是哪裡著火了。要跨過去時,突地有人抱起她懸空過了火,當她雙足落在冰涼涼的地面時,聽見有人大喊:“陛下!”

  “滅火!快滅火!”

  “陛下著火了!快啊快啊!”

  本來緊緊護住她頭身的男人,聞言頓時鬆手要推開她,這種推法分明是不想禍及她,馮無鹽想也沒有想,反手圈住他的腰身不放。“袖子!是袖子!”

  眾人忙著滅火,沒有人發現他倆之間的推拒,一息之後馮無鹽馬上轉了念,驀地張開眼睛,不往抱她的男人面上看去,而是朝他的左右袖望去,一見是左袖,不顧火的灼熱,雙手攥住他的左袖用力一撕,竟教她意外地撕開一口子。

  有人比她快一步,順著她的那口子直接削去那片著火最凶的袖子。

  從袖子起火到割袖斷火雖然只是短短幾息間,卻教在場的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房裡的火被滅了,落在龍天運發尾、衣擺上的零星小火花也迅速滅盡。其中一名蒙面黑衣人跪在地上。“請陛下賜罪。”

  “請陛下賜罪!”

  在屋裡,乃至屋外的救火人,包括當機立斷割了龍天運袖子的燕奔,皆是跪了一地。

  龍天運沒看向他們,只緊緊抓著馮無鹽的胳膊,不讓她跟著跪下。直到喜子慘叫一聲,他才瞥過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喜子。

  美貌少年有點狼狽,甚至比他還像被火燒的人,渾身髒兮兮,看似完好,只是雙手有點灼傷,因此他跪下雙手貼地時才痛叫出聲。

  整個屋裡屋外,除了龍天運與馮無鹽外,就剩另一個蒙面的黑衣人站著。

  那名蒙面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年輕帶些稚氣的璧人面孔。“皇兄,大桑不是有意縱火的。與其縱火,還不如一刀殺了她來得方便,對吧?”

  龍天運目光寒凜地盯著他。

  年輕少年面色從無所謂到漸漸有點畏懼了。他想移開目光,落到一旁去,旁邊就是那個無鹽女。他聽見龍天運平靜地問道:“看哪去了?”

  他心頭一跳,立即轉回視線。看一眼也不行嗎?若在平常他會抱怨,可此時此刻他不敢。

  以前的太子跟這位皇兄在某種程度上很相似,脾氣看似都很好,但一觸到逆鱗,那就不是幾頓板子了事,是會要人命的:只是太子做得稍隱蔽些,始終維持在一個美好的形象上:而這個登上皇位的皇兄就不一樣了,他老人家不怕形象碎裂,才近四年就讓人明顯看出這是一個理智遠勝感情、鐵血遠勝懷柔的皇帝……剛才那個無鹽女身上只著底衣?

  少年這才留意到所有跪在地上的人,沒一個敢抬頭。顯然自這個無鹽女出現在皇兄面前後,皇兄就沒有當她是低人一等的對待過,甚至還高看她幾分,連帶著身邊的侍衛也會敬重她。不知皇兄是不是故意為之……

  身為夾縫中求生存的皇子,他擅看人眼色,馬上轉換表情,改口:“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讓大桑擅自闖了進來,是誤會,全是一場誤會。”

  “我沒想過居然有預言這種事,這是什麼鬼啊。我知道後真是瞠目結舌。皇兄,我本來以為是太后偏心,趁你不在時,讓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三皇兄上位。一母所生,怎能如此?後來劉耶捎了秘信,我才知道始末。你放心,我支持你!我特地來助陣,看是要殺無……呃,你是要在晉城揭竿起義,直逼京師,換下三皇兄嗎?我願領頭戰之位!”

  到門口的馮無鹽將裡頭的對話聽得清楚,面色陡變。

  鐘憐在旁低聲說道:“那是陛下的十二弟龍天贏,母妃是晉女。在她老人家生前,怕兄弟相殘,所以把十二王爺……養廢了。”

  馮無鹽轉頭驚愕地看著鐘憐。

  鐘憐表情微妙,再說細一點:“雖然百來年的金璧皇室沒有兄弟相殘的例子,但十二王爺的母妃出身百年的晉人世家……她似乎篤信皇室兄弟不會有什麼感情,因此自小就把十二王爺養成紈袴,毫無威脅性。不管誰當了帝王,都會放他一條生路。”

  馮無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最後她道:“這位太妃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

  “皇子們的母親真是影響太大了。”鐘憐意有所指地感慨著。

  在馮無鹽還沒有回過神時,鐘憐將擱著茶水的託盤交給她。“就麻煩姑娘了。有些話陛下不說我們可以聽,我是不便聽的。”

  馮無鹽咬咬唇,輕敲了門,得了裡頭的人應聲開門,這才進去廳裡。

  開門的人是燕奔,廳裡除了龍天運兄弟外,龍天贏的護衛大桑就站在角落裡。

  燕奔將茶水接了過去,馮無鹽本要退出去,燕奔先一步順手把門關上。

  “……”馮無鹽只好退到角落裡。

  龍天贏回頭看見她。“女人,你過來。”

  馮無鹽沒有動作。

  “女……”

  “叫她做什麼?”

  “皇兄,她是無鹽女啊!得帝而毀之,如果不先下手為強——”龍天贏話到一半,發現皇兄視線越過他,盯著那個無鹽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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