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新浪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一九


  那個無鹽女呢?是哪裡人?幾歲?是比他大呢還是小?要是小的話,如今連十二歲都不到吧?在他為預言困擾的現在,她在做什麼呢?

  一個小丫頭片子還不知道她的未來已經被記錄下來了吧,嗔,還被那個寫預言的神棍嘲笑是無鹽女呢。「沒有美貌的姑娘」這話可毒了。

  美貌的女子方能留名,將來她長大了……謀殺帝王,無顏也能千古留名,她賺到了。

  如果預言是真的話。

  馮無鹽猛地驚醒。

  就是心裡好像有個警鐘忽地撞了她一下,讓她頓時清明過來。

  覆在她身上的是柔軟的絲被,一如在船上的每一個晚上,這間船房裡也沒有任何薰香……現在卻有一種陌生的氣息湧人她的知覺裡:奇異的是,這氣息既陌生又熟悉到入骨……

  她的碧玉刀已從腰間改放到床頭,正想伸手去拿,卻被人按住手背。她大驚的同時,有人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我。」

  你哪位……龍天運!她眼眸微大,發現自己竟被他毫不費力地抱了起來。她的身子嬌小,就是這點令人厭惡!錢奉堯在書鋪裡抱起她時也是如此輕鬆吧!被迫離地的感覺令人恐慌……她企圖掙扎,他卻是靠單只臂膀就能夠將她禁錮住。

  第一次受××香影響,她誤以為是自己的情欲也就認了,加上之前來求親的男人全都是雕版世家,龍天運對雕版完全不擅長,也不是靠雕版吃飯的人,因此她略卸防心,可是現在這樣被迫她不甘心,她……沒有被壓入床榻間,反而被抱著離開床邊。

  馮無鹽微地一愣。她方向感不錯,即使摸黑也能分辨出方向。龍天運不是往外走,而是往裡頭,所經過的地方是鐘憐晚上打地鋪的角落。鐘憐不在?裡頭就是牆,哪來的路?

  「噓。」那聲音,極輕,卻在她耳邊炸開。

  彷佛怕她不明白,食指又抵住她的嘴唇……他是不是抵得太久了點?

  「別怕。」又低聲說了一次,男人的氣息再次充斥她周身。他不是很想發出聲音,卻臨時冒出這兩個字。

  別怕。

  她……真的不怕。為什麼這個男人會一直以為她害怕?迷惘的大眼眨了眨,睫毛微微垂著,她赫然發現戰慄的身子不知何時已平靜下來。

  接著,單手抱住她的龍天運放下她,然後做了什麼動作,輕微的移動聲自她的正前方發出來,隨即她被摟進夾層間。

  連他一塊。

  他就在她背後,而她眼前木板合上的同時,也許是他想到了安全問題,於是將手掌移到她的臉前。

  她感覺得到他的力道不大,只是做單純的防備動作,似乎是怕木板自動合上時會傷到她的臉。

  也對。夾層裡有些擁擠,他倆緊緊靠著才勉強讓夾層裡塞下兩個站立的人。但,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麼?

  背後男人的體溫讓她既陌生又熟悉。她心裡有些浮躁,腰間那只手緊緊扣住她,像要把她用力拖入後頭:後頭就是他的身體啊,又不是能融入他體內……她幾度想要開口問清楚,又怕破壞他的什麼計畫。

  他不是去讀書人的船上了嗎?說好聽是談今論古,可她並不是生活封閉的人,怎會不知道他過船去做什麼。

  這就是這個時代理所當然的風流!

  她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想要側過臉用氣音與他說話:他也垂下臉,左手執起她的掌心,右臂橫過她身前,讓她被迫更陷進他的懷裡。

  她還來不及有情緒,他就在她掌心上落下字,一筆一劃寫得極慢。

  瞬間,她明白了這夾層在這艘船上的意義。是保命用的?船要是沉了還保什麼?還是,這是為遇上意外如盜匪後的保命方式?

  在那一瞬間,馮無鹽想了無數個可能性。她是做雕版的,雖然思考還不到天馬行空的地步,但長年做版畫設計已經讓她的大腦動得極快。

  他又在她掌心劃著線,讓掌心略略癢著。她耳邊的呼息有些熱、有些沉重,甚至他在寫字的過程中一直碰上她的耳輪,像在吻……她感到面紅耳赤了,等意識到掌心上的字,一盆冷水才落了下來。

  ……刺客?她瞪大了眼。殺誰?

  「刺客!有刺客!」模糊的聲音自外頭甲板傳來。

  馮無鹽簡直傻了。這年頭遠遊易遇盜匪,更別說是女子長程旅行若沒有護衛根本寸步難行,這也是她心動、卻一直沒有去晉城的主要原因。她以為搭上這艘有護衛的船,去晉城是毫無危險了,可現在是在告訴她,其實京師之外已亂到出乎她想像嗎?

  「她在船艙!下頭!」有人喊道。

  幾乎是立即的,隱約的火光一路竄過船艙走道,隨著蒙面黑衣人出現在房門前,也順道將他體型勾勒無遺。

  因為有了隱隱約約的火光,馮無鹽才發現她與龍天運躲著的夾層有縫隙方便往外看去。

  當那個蒙面黑衣人毫不猶豫地一刀砍進床上的棉被時,她渾身一顫,下意識往後靠去,隨即想起什麼又直挺挺地站著。

  扣著她腰枝的掌力硬是將她往後壓去,讓她倚賴在背後那人身上。不可否認的,這讓她產生了點安全感。

  「李勇!」燕奔在門口喝道。

  蒙面黑衣人在砍入被褥的同時,就已經知道床上沒有人,再一聽見有人大喝出他的名字,便知這是陷阱。

  他轉過身想做困獸之鬥,一瞬間,劇痛自右臂爆開。

  他的臂膀與長刀就這麼飛了出去,砸在地板上發出巨響。

  「燕奔,她在哪裡?」他咬牙切齒。

  燕奔漠然地看著他。「你這是在背叛爺。你招來的嚴家堂,一個不漏,全軍覆沒了。」

  外頭果然已經沒有任何的打鬥之聲,李勇滿面陰戾道:「我與嚴家堂所有人皆是忠於爺,但今日此事我們至死不悔。我只恨沒有殺成那個無鹽女,只恨放棄拉攏你!」

  燕奔答得乾脆:「爺說什麼我便做什麼,他吩咐的事底下人照辦就是。你嘴裡表忠心,卻背叛了爺的意思,這要我怎麼維持我們間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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