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相公,愛我嗎? | 上頁 下頁


  “你這蠢丫頭在這裡胡扯什麼?要你服侍夫人更衣,可不是要你耍嘴皮子。衫子留下,去廚房幫忙。”一聲令下,珠丫頭怨懟地瞧了霍水宓一眼,快步溜出喜房。

  “夫人可別胡亂聽那丫頭鬼話!”賈大媽一轉過臉,淨是陪著笑的。“宅裡人多嘴雜,沒一點閒話扯,日子就挺無聊的。”賈大媽看著她半晌,忽然詭異地眯起眼。“瞧你瘦的,難怪老爺吩咐咱們當下人的多準備豐富的餐點,原來少奶奶瘦得教人憐惜呢!”

  霍水宓的臉紅了紅,舔了舔乾燥的唇。“他……瞧見過我?”

  “是啊,大概是昨兒夜裡來過,瞧見小小姐睡在房裡,才委居客房。”賈大媽拉過霍水宓,坐在喜桌前,盛起熱呼呼的肉粥。“等吃完了早點,我帶你到宅子裡四處逛逛,先摸清楚環境,免得迷了路。”

  好香,霍水宓早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了,拿起筷子欲吃,頓了頓,瞧著賈大媽。

  “你……不吃嗎?”

  賈大媽肥肥的臉笑著:“我早吃啦。再說,當下人的怎能同主子一塊用食?”新任夫人瞧起來挺靦腆、挺羞答答的。是好還是不好,現在還不能下定論,只能說,她同以前的少奶奶是完全不同的。

  霍水宓睜圓了眼,瞧著一鍋的肉粥,託盤上送擱著四、五樣沒吃過的清淡小菜。這全是給她一個人吃的嗎?從出生起,哪有一天吃到飽過,不可置信地抬首看向賈大媽,臉上的笑容有些像娘親,和煦而暖和。

  這是打進徐宅以來,第二個待她好的人;老天爺待她已算不薄了!

  “從今兒個起夫人的生活可不比以往。”賈大媽好心地提醒:“既然你已經是這宅子裡的女主人了,可就要忘掉過去三餐不繼的日子。物質上的享受是夫人應有的,你想要什麼就吩咐下來,宅子裡的下人都勢利得很,拿不出點主人樣來,他們是會瞧不起你的出身的。”賈大媽只能言盡於此。

  沒住在宅子裡幾年工夫,是沒法瞭解這宅子裡的“黑幕”。

  依新任夫人這般軟弱的性子,別說教那幾個勢利丫頭給欺負去了,恐怕就連老爺知情也會漠不關心。

  “在這宅子裡是強者生存,每個人都為自個兒打算。大夥除了不敢惹上老爺外,在這宅裡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賈大媽語重心長地嘀咕道,尤其一瞧見霍水宓一口一口小心地吃著,好象捨不得吃完,簡直為她心疼極了。這樣的女子怎能在這棟大宅院裡生存?

  好不容易用完早膳,就跟著賈大媽在宅子裡打轉認路。

  徐宅大得可觀,人身處其中都會迷路,這是霍水宓花了大半天才發現的。甚麼庭、什麼院老記不住,只知道一個上午竟然遠走不完整棟大宅院,光是走穿廊就不知走了幾個,沿途還有假山、假水,連人工池子都有好幾個。

  “在京城,徐府也有棟宅子,不過可沒這裡的大,這裡不比京城寸土寸金,只要老爺願意,就算買下方圓百里都不是問題。”一路上,賈大媽拚命地吹噓著,就盼為老爺留個好印象。行至東邊的庭院,忽然叫了一聲:“慘啦!我忘了今兒個是京城布店送料子過來的日子,沒了我在場,肯定會胡亂哄抬價。”圓胖的臉蛋賊兮兮的。

  “等等,賈大媽,我可要怎麼回去……”話未完,賈大媽早像滑溜的蛇溜得不見蹤影。

  完啦!恐怕就算到天黑,她也走不回房裡。

  這是哪兒?

  霍水宓瞧著四周。其實,宅子裡的庭院大同小異,如果說有什麼不同,就只有大小的差距。瞧這院子挺大的,中間有個香菇亭,亭子上擱著筆硯。賈大媽曾說過在徐宅裡的某些院子是“成串”的,一個連著一個,像是迷宮,是老爺的興致。好比在她身處的院子裡除了先前進來的地方,還有東、西兩個圓形拱門,連接哪裡不知道,但說不得走一走,也能繞回喜房去。

  “誰?

  才接近東邊的拱門,裡頭忽然有人沉聲問道。

  是男人的聲音!

  “出來!誰准你們靠近這裡的?”

  霍水宓遲疑了會,畏畏縮縮地從拱門探了個頭。

  那是個花園。

  那名男人就在牡丹花旁,一雙冷眼冰涼涼地盯著她瞧。

  “是你?你來這做什麼?”他不悅道。

  “你……識得我?”怎麼沒看見過他呢?瞧他折著盛開的牡丹,全無技巧可言,落了好幾朵花瓣,是這裡的長工嗎?他的衫子瞧起來並不破舊,但卻是粗布,如同她在霍家穿的。

  “你是徐宅夫人,誰敢不識?”他的眼眯起來。近看這霍家丫頭的確很瘦,新作的女衫在她身上穿起來顯得……空蕩蕩的,像是一縷幽魂。

  “你是這裡的長工?”

  “長工?”原來,她還不知道他是誰。他的臉龐陰沉沉的。“你倒挺會猜的。”

  那個霍二娘還真是精明得很,連嫁女之前都不把新郎相貌說給女兒聽,是怕她嚇壞,臨陣脫逃嗎?

  他的嘴角抹上殘酷的笑意。其實,他的長相並不算太差,高鼻濃眉、寬額厚唇;在二十歲以前,即使已是他人夫婿,仍是有姑娘家喜歡親近他的。如今,他年歲增長,面貌未變,只添歲月痕跡,旁人見了他卻是打心底不由自主的膽寒。

  他沒變,變的只是他的心。他的心變得陰沉,而他的臉在十年前就教他的心一塊同化了。

  悍戾的黑眼瞥視到霍水宓。他的新娘雖然出身寒門,但也算是良家婦女,當日就是瞧她乖巧順從、規規矩矩的,才迎她過門……然而,她的骨子裡呢?是良婦?蕩婦?

  這是個機會,徐蒼離眯起眼。十多年沒調戲過女人,多少有些生疏,但對付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一如囊中取物,簡單得很。

  霍水宓睜圓著眼注視著他變化多端的詭異神色,咽了咽恐懼的口水,試探問道:“你既是這裡的工人,應該知道老爺的房往哪個……”忽然發現他的臉龐抹上一朵笑意,高昂的身軀迅捷移動過來。“你想做什麼……你停在那兒,別過來!”倉皇失措地退了一步。

  他注視霍水宓驚懼的神色,冷笑:“你沒見過男人嗎?怕成這樣。我還當昨兒個夜裡老爺教你認清了男人本色呢!”語氣輕佻傲慢,像是在調戲她。

  調戲?

  霍水宓微啟著唇。他想調戲她?有生以來,他是第一個想調戲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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