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相公,愛我嗎? | 上頁 下頁


  徐大爺娶她,恐怕也是只為了帶個女人進門管孩子們,且最大的孩子瞧起來也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徐大爺肯定也有四、五十歲了,又有家產要管,談感情壓根兒是不可能的事了,在這徐府還會有誰愛她?丫鬟瞧不起她,那兩個孩子也尖酸相對。

  只有這小丫頭了。這是老天爺賜給她的,憐惜她一生孤苦無依,在新生活的開始,派個可愛的小天女陪著她度過漫漫長日,至少,不必再跟以往待在娘家一樣,除了爹爹偶爾投以歉疚的眼神,是再也無人理會她。

  真好!總算老天爺也有補償她的時候了。

  拉起喜被蓋住小女娃光赤的身子,也跟著躺了下來。說不定徐大爺是不進洞房了,既然已有兒子傳承,也不必靠她傳宗接代了。

  “娘娘親親。”紅紅用力合上眼,胖胖的臉頰紅咚咚的。

  霍水宓在她額上香了一個。

  有個女兒陪著,真好;至少不再寂寞了。

  新的生活呀!

  有生以來,她的唇浮起頭一回滿足笑靨。

  這在搞什麼?

  新郎沒進喜房,新娘倒先睡著了?

  黑鴉似的眼眸盯著新娘懷裡的小肥豬。這小丫頭片子又是誰?是哪個該死下人的娃兒迷了路,竟敢闖進徐家喜房?

  他的嘴緊閉著,炯炯的目光一瞧見新娘瘦削的臉蛋更顯陰沉。

  霍二娘是怎麼辦事的?當初,可是給足她一袋黃金,要她把霍家丫頭給養胖的!

  嘖,八成是那該死的蠢婦把黃金給私吞了!

  這丫頭跟頭一回見到她的時候是一樣的瘦弱……不,更瘦。霍二娘究竟是怎麼養她的?給她喝點水嗎?怎麼營養不良到幾乎沒見到半兩肉?

  七呎之上的高昂身軀站在喜床旁,修長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頰。

  初次見到她,是在一個月前。她正在溪邊賣力洗衣,當初只是遠遠地瞧著她,隱約瞧出她瘦歸瘦,養胖後倒也能見人,因而向霍二娘買下;他的聘金比起一般人要多出幾倍以上,沒想到還是教那個姓霍的給吞光了。

  這種身子骨要如何生徐家的子嗣?

  “嗚……”小女娃皺了皺圓臉。淨往新娘懷裡鑽去,小嘴裡的口水汨汨流出,浸濕新娘衫子。

  他厭惡地撇撇唇。這肥豬女娃究竟從哪裡跑出來的?原打算用著抓小狗的方式抓起這只小肥豬,偏偏她的雙手緊緊攀住新娘的脖子,這姓霍的丫頭沒窒息已是萬幸,他眯起眼,這才注意到新娘子是帶笑入睡。

  為什麼?

  因為嫁給他徐蒼離?

  “哼。”他冷笑。

  方圓百里之內,何人不知“徐蒼離”三字所包含的意義有多邪惡?那是個野蠻陰狠的男子。大家閨秀避之如蛇蠍,一般百姓女兒一聽見他的名,寧願上吊求了斷,也不願落入他的“魔掌”。

  在眾人眼裡,他是個連畜牲都不如的魔鬼。

  如不是向那貪財的霍二娘買下這丫頭,她又豈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惡名昭彰的徐蒼離?思及此,他的眼忽地化為寒石,原本輕撫她臉頰的指尖嫌惡地縮回。

  無妨,怕他也罷、恨他也成,無論如何,從拜堂的那一刻起,霍家丫頭就已經屬於他的了。

  這是她的命。

  生為徐家人,死也得是徐家鬼!

  “要怪就去怪你那貪財的後娘吧!”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

  在不久的將來,她會生下他的子嗣。

  而這回,他會確保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第二章

  鳥叫鶯啼的,吱吱喳喳吵個沒完沒了,隱約夾雜著陌生的酸調子。

  “那個窮丫頭還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來,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酸裡酸氣的嗓門存心在幔簾外叫道。

  日上三竿?

  慘啦!可還沒上炊、挑水,非挨二娘一頓罵不可!

  霍水宓嚇得睜開了眼,眼裡的景物不是家裡破舊的磚瓦,而是雕刻精細的橫樑,身上蓋著上等料子的喜被,身下是軟綿綿的床,壓根不像霍家硬梆梆的地板睡起來四肢僵硬冰冷。

  “我說少奶奶,你可也得體諒體諒咱們當丫頭的苦境。你睡得舒服,咱們丫頭可站了好幾刻鐘,就盼你好心睜開眼,勞動勞動你的身子爬起床來!”

  啊,是徐府!

  昨兒個成親的記憶一股腦地湧進腦袋瓜子裡。隔著喜紅色的薄薄幔簾,瞧見昨晚的丫鬟捧著衫子候在一旁。

  她嫁到徐府來了!

  是了,這是她新生活的頭一日,不必挑水、不必炊飯。

  “夫人醒了?”

  “醒了,醒了。”霍水宓掀開幔簾,怔了怔,環視屋內。“紅紅呢?”昨晚明明是躺在她懷裡的。

  “夫人不問老爺,反倒問那個小丫頭?”話才出口,就瞧見新任夫人呆了呆,好似在說:“是啊,怎麼不見新郎官呢?”。

  珠丫鬟扁了扁嘴,丹鳳眼輕蔑地看著她。

  “老爺嫌那小丫頭礙事,洞房花燭夜去客房休息啦!”珠丫鬟說起來就有氣,全怪在新任夫人頭上。“昨晚那小肥娃跑來,你召喚我一聲,我馬上就帶她走!洞房花燭夜呢!你是存心叫咱們下人受老爺責駡嗎?”在她眼裡瞧來,新任少奶奶是存心整她,九成是為了昨晚她嘴快多說兩句!少奶奶就了不起嗎?她珠丫頭可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霍水宓顯得有些迷惑。“紅紅不是老爺的女兒嗎?”怎麼對紅紅也是口氣不敬?

  “要真是就好啦,還用得著買下你……

  “住口!”門扉外站著一名圓胖的婦人,雖然捧著託盤,腳步倒快得很。才瞧見她站在門前,幾個箭步,託盤給擱在喜桌上,朝珠丫鬟的臉上左右開弓,就是響亮的兩個耳聒子。

  “賈大媽……”珠丫鬟心驚肉跳的,臉頰頓時紅腫一片,卻不敢吭上半句。對上賈大媽,哪個下人敢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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