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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余恩驚詫的張圓眼,抬起臉注視聶七。

  聶七的臉色鐵青難看,“你也怕我?”

  “我──怎會呢?”只是太過吃驚,明知他的個性有些躁意,但怎麼也沒有想過他曾毆打眾人。

  他瞪著她,再掃眾人一眼。眾人不由自主的退開,他重哼了一聲,俊朗之貌立現憤怒,他撇頭就走。不走,怕溫和的面具破裂;不走,怕她發現原來他的真實面貌,而被嚇走。

  擁有這樣的火爆脾氣,他何嘗願意?

  歐陽見狀,連忙跟上去。

  “等等──”餘恩叫道,卻被譚仲研抓住了腿。

  “小姐救命啊──”

  “姑娘還是別追吧。”群眾裡有人說道:“你是外地人,不知十年前有多可怕。聶七一人足擋數十人牆,他將官爺之子毆成瀕死,差點不治,但從此無法下床。凡是在場百姓皆被他打成重傷,連前來擋他的元總管跟十二小少爺也被打得休養好幾個月。四年前聶三爺遭人陷害雙腿成殘,當時三爺要見的正是那官爺,事後,那官爺忽然暴斃,有人謠傳那官爺是為子報仇,與海賊勾結,事後遭人滅口。聶七發起狂來,六親不認,姑娘可千萬不要與他有關連啊。”

  餘恩怔然。“怎會如此?七爺完全不像啊──”她喃喃道。

  “他吃齋念佛以償其罪,所以改變了點吧。”

  餘恩看了看眾人驚懼的臉色,再回頭瞧一眼已消失蹤影的聶七,想要舉步追上前,遲疑了下,問道:“原因呢?”

  “什麼原因?”

  “七爺會打人,事出必有因,應該查清楚再作定論啊。”她鼓起勇氣說道:“聶家都是好人。”不知如何解釋,只拋下一句:“他若胡亂打人,也不會將我自鬼門關前救回來。”語畢,便急急追向前去。

  “作菜之人,首重心思細密,果然不錯。”王熙朝雙臂環胸,滿意的點頭說道:“怎麼我來南京這麼久了,都沒有發現她呢?”

  “她姓苗呢,該不會跟苗冬芽有關係吧?”王熙中哼了一聲,舀一碗梅花雞湯入口,睨看雙生弟弟。“你對她倒是有好感。”

  “惺惺相惜吧,我想。”他接過碗也喝一口,臉色微變,隨即兄弟兩面面相覷,久久不再言語。

  ***

  三月天的天氣說變就變,從細雨紛飛到雨勢漸大。

  單薄的身子有些發冷。原本,是想要追上聶七的,偏偏他行路極快──他不是不懂武嗎?怎麼跑得如此之快,轉眼間便不見蹤影。

  “會不會回府了呢?”此念一生,便要往回頭路走,拐進小巷,看見熟悉的身影,余恩大喜,叫道:“歐陽公子──”

  嘴忽地被人捂住,熟悉的氣味撲鼻,她的心一驚,彷佛回到那一夜,惡魘再現。

  原追步上前的歐陽回過頭去,看見一閃而過的身影。

  “好像是苗姑娘呢──”他喃喃,後知後覺的回憶方才見到苗餘恩的身影以及──

  “啊!有人劫走苗姑娘了,爺!”話才說完,前頭的聶問涯立刻轉過身。

  “你說什麼?”

  “方才好像有個男人──是了,正是當日我看見的那名男子,苗姑娘叫他一聲大師兄啊!”

  身影疾快掠過歐陽身邊,他一呆,聶問涯所站之地已是空無一人。

  慢半拍的,歐陽臉露駭然之色,叫道:“快!大彭廚子,快回府稟告四爺,七爺發怒了!快來救命啊!”話未完,提氣死命往前追去。

  冷汗滑落臉上。不是沒有看過七爺發瘋的樣子,上一回七爺打到難以克制,連帶他這個插手之人也斷了肋骨,這一回──他恐怕完了,真的完了──

  §第七章

  大雨滂沱,四周是竹林,苗餘恩不由得倒抽口氣,回憶起那一夜。

  一被放開,她連忙倒退幾步。“師──師兄!”

  “正是我。”他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閃過驚詫。“我早就猜,猜你還活著。”

  “我──我──”

  “若不是見到你在大街上,我恐怕還要千辛萬苦的尋你。”

  “尋我?”為什麼要尋她?

  “對!這一回,我要親自確定你死了,不能再作怪。”

  “我不再碰廚藝,如何作怪?”恐懼化為薄怒。以往覺得師兄面貌雖過於冷硬,但與冬芽一配也算天生佳偶,如今不知道是他的狠心讓他變樣了,還是她太久未見,所以覺得他的面目猙獰起來。

  “你不碰廚藝?笑話!方才你在大街上露的那一手是什麼?你快快把食記交出來,只要你還沒看見內容,我可以留你一條小命!”

  “什麼食記?你當日不就是為了食記而置我於死地?”

  “你還想裝蒜?那天除你之外,還會有誰知道我將食記搶了來?”他怒言:“我帶冬芽兒離開劉府不到半個月,食記就被人偷了,我懷疑你沒死,便潛回劉府,那一片竹林裡沒有一點屍跡,我更懷疑了。劉府壓根兒沒有傳出有人死的風聲,只有幾月前逃掉的廚娘。你沒死,所以恨我,恨我一掌差點打死你;你要恨我沒關係,為何要將冬芽兒的前途毀掉?”

  “我沒有!”連她也痛恨那本食記,怎會搶?

  “你想唬我?苗餘恩,你心裡若還有師恩,就將食記交出來。讓冬芽兒成為天下間第一廚子,是師父臨終前的交代啊!”他叫道,雨水滑過他殺氣十足的雙目。

  “師恩?沒錯,師傅養我十數年,師恩是該報,可是,師傅臨終前要你奪去我的性命,你那一掌確實也曾將我打進地獄,我這一條命算是還了恩情,現在的苗余恩是新生的,是再也不欠恩情的。”她激動的說道。

  他一怔,難以置信的望著她。方才只覺她有些變了,但卻沒想到她變得比以往還要有自信。

  過去的她,站在冬芽兒身邊就像是不起眼的烏鴉,連看上一眼也會覺得心情不佳,難以引人注目。如今的苗餘恩身上彷佛多了些什麼,是他不曾注意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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