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唯心而已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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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嗎?”他無辜反問,隨即晃頭晃腦。“你跟著我回石頭窩吧,等我換一件衣服,你要還不舒服,可以在我那兒休息一會兒再回去,夕生那時也該氣消了。他正值青年,偏偏有一副小老頭兒的性子,動不動火氣就上來。他若真還在氣,你忍著點,讓他罵罵就算。” 餘恩心底微微吃驚,這才發現他拖著她出來,除了避開元總管的責難外,他還真以為她病了,讓她出來喘口氣。他們又不相識,為什麼他要待她這麼好? 想要問他,卻不敢問出口。也許,他的心腸跟冬芽一樣好,那便對於素不相識之人,也能盡心著想,若是她──就做不到了── 元巧見她臉色有異,正要開口逗她笑,忽地一陣交談傳來,他慘叫一聲: “哎呀!不妥。”東張西望一番,拍了拍她的肩。“余恩兒,不管你見了誰,都不要說看見我,聽見了沒?”他動作極快,翻過井邊的小亭,直接閃進假山之後。 還來不及反應,前頭便有人從轉彎處走來,正是聶七與一名不相識的男子。那名男子身穿白衣,手執瑤扇,與聶七有幾分相似,應是方才聶元巧所提的四哥。 “哪裡來的丫頭,我怎麼沒見過?”聶沕陽說道。聶問涯從交談中抬起臉,怔了一怔,脫口說道: “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她尷尬的回道:“我是苗餘恩──” 他瞪著她的眼神像她在說梵文。“我可沒忘了你是誰。我是問,你的傷未愈,又沒人陪著,天剛亮,到廚房附近做什麼?是餓了嗎?懷安呢?” 原來他沒忘了她! “我是請元總管帶我過來弄早飯。”這半個月來除了頭一兩天他來過,陪著她聊幾句話外,就再也沒出現過。 她以為──他早忘了他曾經救過的女人。 “弄早飯?早飯自有廚子下手,你能做什麼?” “聶公子忘了嗎?我賣的就是我的手藝,您愛吃,我就以此為報答──”她垂下眼,難以回視他如炬的目光。為何這樣看她?難道她做錯了嗎? 聶沕陽緩緩搖扇,有趣的看了聶七一眼,視線落在餘恩身上,溫和的打破僵局。“原來,就是你啊,我還以為那個賣粥之人是男人呢。” 她動了動唇,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男人應是聶四,是聶府的主子,她該如何回話? 從小就是這樣,師父、師兄與她少言少語,說的話都是必須的,從沒有過閒聊,也就養成她話少的習慣,長年下來,反而不知如何面對一般人突來的問話,即使在劉府行李代桃僵之計,那裡的丫鬟多也是跟冬芽說話。 聶沕陽將她的緊張看在眼裡,露出惡意的微笑。“是我傻,才會誤猜是男人。問涯雖然吃齋念佛,但也難得救人;我聽說他救了人,卻始終不知被救的會是那個賣粥的老闆,要不然我早去瞧瞧你。” “瞧──瞧我?” 聶問涯白了沕陽一記,不悅道:“你應該在養傷。” 餘恩擠出笑。“我傷早好啦。” “所以才想要報答?”他惱怒說道。對她的心思幾乎摸透了,卻又無可奈何。又瞪了在旁好奇的沕陽一眼,壓抑聲音:“你跟我來。” “啊?” “不是想要報答嗎?跟著我來,自然有你報答的機會。”他轉身離開。 “好──”余恩朝聶沕陽微微頷首,急急忙忙的跟上前去。 聶沕陽搖著扇目送,狀似自言說道:“怎麼會沒料到呢?能讓七弟掛心的不該是男人啊──”眼角一斜,聲音略大:“能讓我掛心的,偏偏就是個小男孩,你說是不是啊?” 四周沉靜半晌。 “還不出來?真要我去抓你?” 假山後頭探出張苦臉來。“四哥,你怎麼猜到的?”四哥是神啊,竟然也能猜到他躲在這裡。 “不是用猜,是用看的。”扇柄指著井邊的錦服。“你吐的?” “非也,是余恩兒吐的。她吐了我一身,我還沒吃早飯呢,能吐什麼出來。”元巧乖順的走出來。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惡魔般的四哥;不管他怎麼變,都逃不出四哥惡鬼般的掌心。 扇柄輕敲了下元巧的頭,聶沕陽注意到他單薄的衣衫,只手壓胃。“你的胃又痛了?” 元巧吐了吐舌。“還有什麼能逃過四哥的法眼?”四哥是鬼啊。 “既然痛,怎麼不回房休息?”十二個兄弟裡除了元巧外,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名貼身護衛,聶沕陽示意跟在身後的護衛大武過門請大夫去。 “我早想回房,只是瞧見余恩那丫頭好像不太對勁,所以就留下來陪陪她了。你知道的,四哥,姑娘家嘛,總是教人疼惜,尤其我瞧她手足無措的。原本我以為她是見我漂亮過了頭,一時啞言,後來才發現──”發現她是不知如何與他交談。嗚,真令人心疼,只要是女人,對他來說都該是寶,是值得疼惜的,管他丫鬟還是孤女,能讓他看對眼的,他就忍不住生起憐惜之心。 元巧眨眨眼,視線有些模糊,冷汗放肆的流下來,軟綿綿的靠向聶沕陽。 聶沕陽直覺要側身避開,但見他流露難受之意,便讓他依賴在自己身上。又遲疑了下,伸手摟住他略嫌纖細的腰,撐住他的重量。 “府裡不止你一人,要陪她,也不用輪到你。”聶沕陽斯文的臉龐上出現薄怒。“以後看你還敢不敢胡亂參加美食宴,鬧壞了肚子,賠了身子。” 元巧吐舌。“不敢了。”就算他敢,只怕四哥也不允啊。 §第四章 聶府之大難以想像。 跟著聶七急步而走,有些氣喘;目光原本是垂下的,但卻不由自主的逐漸張望起來。 天已大亮,霧氣散去,方窺聶府之貌,彷佛山間原野之美。 踏著碎石砌成的路子,十步外的距離是巨大的人工湖泊,楊柳垂條,細看之下,圍著湖泊的樹上竟有一間樹屋。她略略驚訝,耳畔響起他遠去的腳步聲,這才連忙追上去。 他未停,她差點喘不過氣。眼前有些白霧,肩上竟開始刺痛起來。她咬住下唇,有些蹌跌的跟著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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