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探花郎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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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殘忍的傷疤卻留在她的衣衫之下。 「大哥,讓你多費心神了。」她輕言說道。 不及表達自己的感動,就見他上前來。直覺猜到他要做什麼,心底卻吃驚他一向少碰觸她,怎麼突然──正要退幾步,他已緊緊地抱住她了。 「大哥──」他是武將,將她抱得喘不過氣來。 「讓你受驚了,碔砆。」再多的言辭也挽不回她的清白。她的體香依舊,這樣美麗的花朵,卻遭人賤酷地摘下。 一思及此,內心翻騰不已,不得不停地提醒自己,她能活下來,已是天賜的恩惠了。 「大哥,你太激動了。」極少見過他卸下面具的時候,她低語:「此地是尚書府前,不如等我們回去再詳談吧。」 是啊,他暗叫自己太大意,她自是不願留在這傷心地。他連忙將車門打開,要扶她上去。 她微笑先拒,回頭叫道:「殷戒,你快過來,我來向你引薦。」 「殷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才發現一名少年體型的孩子站在不遠處,臉上戴著鐵面具。「他是誰?」 「他是我弟弟。」她笑道。 「弟弟?」憶起段元澤代轉的話,他心生疑惑:「你不是孤兒嗎?難道你願意來尚書府,主因就在他?」 「他算是一個因,卻不是主因。我找他很久了。」她坦承說道。 他半眯起眼,猜道:「這就是你三年來固定去醉仙樓的原因?你是孤兒,卻半途殺出一個弟弟──」 「哎呀!」她無辜說道:「大哥,我活了二十多年,也是從三年前知道我會多一個大哥相伴,那麼臨時殺出一個小弟來,也不必太過驚訝。」 言下之意便是那叫殷戒的少年是她認的義弟。不是他有心貶她,她不愛動腦,但也一向不感情用事,要她以現在的男兒身去親近旁人,除非那人有利用價值,而當年她認他是為當靠山,那麼認這少年的原因── 他望著那少年。那少年體型瘦長,臉上戴了面具,露出一雙冷眼。那種孤絕的眼神很眼熟,彷佛在哪兒見過;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手掌上,那是一雙綀過武的手。 「隨你吧。」她不傻,會這樣做,自有她的原因。他拉起她的手,欲扶她上馬車。 她巧妙要抽開,卻硬生生被握緊。 「碔砆,你已二十出頭,難道不曾想過成親嗎?」他忽然問。 就算再奇怪他今日反常的舉止,她仍泰若自然地笑道:「大哥未成親,小弟怎敢先大哥談嫁娶呢?」 「我也二十六了啊──」他喃喃自語,忽而揚眉笑望她。「我煩國事,心無多餘地方來納妻,但娶妻生子乃天經地義之事,碔砆,反正我目前沒有打算要成親,而你也無此心意,不如我三十以後,再無意中人,彼此就將就點,你我成雙成對算了。」 這是玩笑,抑或試探?心底閃過警訊,她面不改色地笑道:「好啊,反正我也沒有意中人,大哥若不介意外頭的流言,我願與大哥相伴一生。」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誤踏陷阱。 會不會有一個可能,在她自認瞭解他的同時,他也將她的性子摸了個徹底,他只須挖個洞,她就會自動往下跳? 有時候,看著他認真沉穩的臉龐,幾乎會忘了他的原形是頭老狐狸。她暗惱,總覺輸他一棋。 他微笑,一把拉她進馬車,見殷戒站在不遠地,他問道:「你可要上馬車?」 「我坐前頭便是。」殷戒快步走向車頭。 聶滄溟眯眼注視他的身形。少年的體型變化極大,認他體型是認不出來,但依他的行走方式,莫非是── 他心底有了底,卻不戳破,縮回車內。見譚碔砆望著他,他露出溫柔的笑;笑得她全身雞皮疙瘩猛起。 「大哥──」她輕嗆了下,注意到他伸手欲拍她的背,她急忙移動身子避開。 他的眼裡流露短暫的傷痛,隨即掩去。 她頓覺怪異起來,試探說道:「大哥,呃──昨日種種像場惡夢,現在才知珍惜以往的生活。」 「既是惡夢,就不必再想起。」他柔聲說道:「從今以後,你無須再害怕了。」 果然出了問題。他們之前一向有條線隔絕了對方,即使明為兄弟,也不曾越過那條線;他對她親切有禮,她對他則尊敬為兄。她佩服他的兩面人,喜歡與他暗中較勁,也能互相分享心事,但從新年那日那一次在書房起,隱約發現那條線開始動搖,如今他試圖跨越那條線,走到她的身邊,這讓她──頭皮發麻起來。 垮了那條線,就不是單純的情誼了。 「碔砆,你怕我嗎?」 「不,怎麼會呢?」她奇怪他的問題,而後靈光湧現,今她咋舌不已。「大哥──你──待我這麼好,莫非是以為我被章大人給──」 「夠了,碔砆,回憶有時是件殘忍的事,你不要多想。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一切有我頂著。」 哎呀,他果然是以為她被玷污了。她緩緩眨了兩次眼,伸出細白雙手,委屈說道:「昨天章大人老握著我的手不放,怎能忘掉?他的觸感殘留在手上,像是只毛蟲久繞不去。」 聶滄溟的臉色鐵青,勉強自己嘴角勾勒起僵硬的微笑,合掌將她的小手包住。 「現在你感覺到什麼?」 她怔了下,沒料到他的舉動。不妙,想逗他,卻讓自己陷進困境裡。他究竟以為自己是男是女? 「大哥,被他碰過的豈止只有雙手?」不動聲色地硬抽出雙手。「唉,人長得俊秀也是麻煩,我待在尚書府裡見到的多半是少年及孩童,從來不知一個垂老之人竟能如此虐待他們。我遇見殷威時,他像狗一樣地被對待,手銬腳鐐,項圈繞頸。」 他的黑眸半垂,一會兒才應聲:「難道你也被──」 他的聲音沙啞難辨,彷佛在盛怒之中。她一向佩服他的理智淩駕於己身的情感之上,如今,他破戒了,是為她。 「我沒有,大概還忌我是朝廷命官吧。」她笑歎,有點懊惱自己的未來將會因他而變。「大哥,我安然無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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