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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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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撐著小傘的小菫呆了呆,血沖腦門,脫口道:「碔砆哥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還好不是女兒身,不然怎麼下廚為夫作羹湯呢?」特意加重「女兒身」,讓爺注意。是她多心也好,總覺爺漸漸與外頭謠傳的一樣了。 「反正我挑也挑不起、扛也扛不動,將來等小菫長大了,我就娶你這個什麼都會的小姑娘好了。」譚碔砆輕笑,在小菫還來不及抗議時,就先推開花廳。 一陣溫氣襲來,她連忙走進屋內。 圓桌上是熱騰騰的北方餃,段元澤笑道:「你總算來了。我還在賭,賭你這瘦弱身子會在哪年新年的大朝儀倒下去呢!」 她啐了一聲,與聶滄溟同時入座。她的對面是談顯亞,會注意到他,是發覺從一進門,他的視線就在她身上打轉。 她露出淺笑,道:「顯亞兄,你是怎麼啦?」 「啊──」談顯亞回過神,臉龐微紅,急忙垂下視線。「沒什麼──沒什麼──」只是一時看傻了。 他與譚碔砆有同事之誼,卻從未瞧過褪下官服的她。官服之下他雖修長,卻有柔弱的氣質,難怪──難怪聶滄溟會有斷袖之舉,因為對象是碔砆啊──連方才他的心臟也猛跳了兩下。 段元澤看他一眼,再看看渾然不在意的聶滄溟,打圓場說道:「談先生也別在意,碔砆人比花嬌是事實,連我這個時常瞧他的人都會偶爾看傻眼,何況是你呢?」 「什麼人比花嬌,花有分種類,大哥,你說我是什麼花?」譚碔砆笑言,似乎不介意旁人說她似女。 聶滄溟微笑。「我說,你什麼花也不是,倒像是黃鼠狼。快吃吧,涼了就失了味道。」將圓盤餃子推到她面前,隨即對著談顯亞說道:「談大人請用吧!新年新氣象,廚子動了手腳,您若嘗到甜味,那可要恭喜你今年必定喜泰乎安。」 談顯亞舉起筷來,望著圓桌上二、三盤的餃子,再往譚碔砆面前獨特一盤的水餃,遲疑了下。 「要討好采頭,怎麼碔砆不與咱們共享?」莫非有病,怕傳染? 「因為她挑食。」 「挑食?」談顯亞聲量略高,瞪著譚碔砆心滿意足地細嚼盤中餃,心頭生起薄怒,叫道:「大男人挑什麼食?難怪旁人都當你──」當你是聶滄溟的附屬品,當你是聶滄溟的男妻,當你是雌雄莫辨的兔子。 多噁心啊!他一直以為是旁人太過火,只因碔砆的容貌似女,就賴他是斷袖癖,如今──好不恥!幸而他來了,願救碔砆脫離萬劫不復之地。 在桌三人見他慷慨激昂,聶滄溟眸光微閃,並不答話。 譚碔砆頗覺有趣,笑道:「顯亞兄,你這話失之公允。難道只有女人會挑食嗎?」 「大男人大丈夫,何來挑食之說?」要改譚碔砆行止,先糾正其思想。這個蠢碔砆,存心幫他,難道看不出來? 他正要撥開她筷中餃子,聶滄溟忽地伸手來擋,溫和笑道:「談大人,碔砆有二日未進食,她要挑食,你就隨她吧。」 「是啊,是啊。」段元澤也覺他大驚小怪,說道:「人嘛,總有好惡,喜歡與不喜歡在一線之隔,瞧我,我也有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事,不喜歡的食物嘛。」 「不喜歡,可以忍。」談顯亞怒叫,目光灼灼瞪著譚碔砆。 「我忍不了,我會吐。」譚碔砆笑道。 「忍不了,難怪你仍是翰林小小學士!」話一脫口,頓覺悔意湧上心口。即使事實如此,他也不能如此傷人。譚碔砆是笨,可是很乾淨,始終未染官場習性,這一點一直是他羡慕又妒忌的。 肚子在叫,她開始惱為何要讓談顯亞來打擾她的用飯。如果可以,寧願躲回自己的被窩裡吃,真是倒黴。眼一花,她倒向聶滄溟,低語:「替我擋吧,大哥,我不行了。」 談顯亞見狀,倒抽口氣,顫抖的手指,指向他倆:「你們──你們──」 聶滄溟啼笑皆非,歎笑道:「碔砆是餓暈了,談大人不必多想。」 「就算是多想,碔砆跟著滄溟兄也只有好日子過。」段元澤滿嘴餃子,忍不住說道:「起碼,比起那個喜好孌童的章大人,滄溟兄是正常了些。」 「章大人?」談顯亞吃驚不已。「難道──他在打碔砆主意?」 「談先生不知情?你的消息太落伍了。」伸手欲夾譚碔砆盤中蒸餃,譚碔砆立坐起來拍開他的筷子。 「你在說笑,章大人喜好孌童,碔砆已過了年紀,怎會打他主意?」 「美之物,人人愛,尤其碔砆相貌難辨男女,若不是礙著有滄溟兄,也許已成章大人手下收藏。」 談顯亞瞪著又吃起水餃的譚碔砆,腦海浮現章大人因性欲而鬆弛的身體。即使他對這類消息並不靈通、也無興趣,但也曾聽過幾名孌童被章大人玩死過,他一直以為事不關己,再者流言百變,誰知是真是假,可是── 「談先生,你放心。」段元澤說道:「聽說最近那老色鬼轉移目標,盯上一名美少年。」 「小心隔牆有耳。」聶滄溟提醒,看了一眼談顯亞。 「大哥別要擔心顯亞兄,他人正直又護下屬,我在翰林院全賴他照顧,他不會在外頭胡亂說話的,是不,顯亞兄?」譚碔砆朝他微笑,一時之間讓談顯亞又失了神。 聶滄溟微眯黑瞳,隨口應了聲,暗惱她淨用一些吹捧的手段來收買人心。難道她忘了她是女兒身,若是招惹出什麼,她擔得起嗎?尤其一思及當年她就是用這種手法試圖纏上他,他的心頭就略嫌不痛快。 在旁段元澤天生對小道消息特別敏感,目光落在聶滄溟身上。 *** 「談先生說得沒錯,碔砆真是年年出落得比女人還漂亮。」飯後,段元澤試探地說道。 譚碔砆已回房休息。外頭風雪過大,也暫讓談顯亞留宿一夜,但他的睡房離譚碔砆極遠。這樣的刻意安排,還是再瞧不出,他也不會留在官場數年,還未遭殺身之禍了。 「是嗎?可能我天天瞧著她,所以沒有感覺吧。」杯盤狼籍盡收起,擺上溫酒,聶滄溟逕自倒上一杯,淺啜說道。 「我可以瞧得出你對碔砆有感情。」 「她是我義弟,自然會有感情。」他仍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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