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是非分不清 | 上頁 下頁
三四


  這一年半來,朝中異動不少,先是身兼兩職的東方非被卸下尚書之職,雖說是皇上恐他過於操勞,但朝內上下官員心知肚明,國丈與曹泰雪逐受重視,果然不出半年,曹泰雪受封為禮部之首,再加封其它不必實作的官職,幾乎與當年東方非受寵的方式如出一轍。

  一時間,百官無所依從。朝風轉向,要選錯了邊,下場難料。東方非雖被卸下尚書之權,但首輔職位依舊,對朝中大小事情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曹泰雪只是一介道士,憑著長生術,握緊禮部之權,未來風向變化如何,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半年前戰事正式開打,在國丈爺一干人等的力薦下,由年僅二十五歲的程姓武官為統帥,兵部授於兵符,帶兵前往燕門關。

  那姓程的是國丈的人,東方非也不多加阻攔,令百官無法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東方非若一朝失了權勢,那下場必定淒慘無比啊!

  “是黃公公嗎?”藍皮書下的人懶洋洋地開口。

  “是,是奴才。首輔大人,方才您府裡的護衛捎來訊息——”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東方非翻身坐起,俊臉透著欣喜,一點也不像是快失權的人。

  “快把東西呈上來。”

  黃公公連忙交上信件,好奇地問:“首輔大人,這幾日您一直在等這東西?”

  東方非連理也沒有理,迅速攤開,隨即一怔,立即怒道:“混蛋東西!她以為她是誰?”撕了信紙,任由紙屑滿地。他忖思片刻,起身對太醫問道:“老太醫,太子的身子近日好點了嗎?”

  “是下官無能,太子的身子還是老樣子。”

  “是嗎……”東方非睇向黃公公說道:“皇上現在在哪兒?”

  黃公公偷瞄地上的紙屑,趕緊答道:“皇上現在正在禦書房裡。大人,這是……戶部侍郎送來的私信吧?”雖被撕裂,但也看出署名阮東潛的醜字。

  “哼,你還記得她,真不容易啊!可惜她戶部侍郎的官位就到今天為止了。內閣立即擬召撤她的官。”

  黃公公與太醫面面相覷,見東方非不悅地走出太醫院,黃公公立即追出去。

  “首輔大人,沒有名目……”東方非現在正是需要穩固勢力的時候,無緣無故抽掉自己人,難道朝裡風向真要政了嗎?

  “名目?這簡單,黃公公你覺得這收賄罪名,影響治水工程如何?由該地縣府先拘拿到案,再送往京師,我倒想看看她要怎麼做!”

  阮冬故簡直是令他氣得牙癢癢的,又怒又想挖開她腦子看看她在想什麼。戰事一起,他差人快馬加鞭暗示她辭官以避禍,她卻視若無睹,好,很好!既然她腦袋是石頭做的,那也不要怨他痛下殺手了。

  “首輔大人……可……阮侍郎回京了啊。”

  東方非頓時停步。“回京?她每年回京日子還沒到,怎麼突然……是誰召她回來的?”他心思極快,立即猜到了答案。他不去內閣,直接快步走向皇宮禦書房。

  禦書房外,迎面走來一名意氣風發的老者。他一見東方非,眉開眼笑上前道:“東方,此時此刻你應該待在內閣才是,有事求見皇上嗎?”

  東方非看他一臉小人得志的嘴臉,也不怒目翻臉。他皮笑肉不笑道:“本官的確有要事求見皇上,不過如今看來,皇上已經不在禦書房了。”

  “皇上跟曹尚書去研究長生之道了,就算你有事,也只得暫緩啊。”老人得意笑道:“你要有事,儘管跟本國丈提,本國丈要是心情好,就為你在皇上面前說兩句好話。”

  “那倒也不必勞煩國丈了。”

  他轉身就要走,卻聽見那老禿驢大笑道:“東方非,你也會有今天嗎?你首輔之位岌岌可危啊!本國丈的地位已今非昔比,在皇上面前說個兩句勝過你十句話。你在朝中勢力也不如以往,連個戶部侍郎急召回京,你也渾然不知。你自個兒小心吧,如果哪天從首輔之位跌下來,可不是跌到十八層地獄就可以了事的啊。”

  東方非停步,緩緩轉身,挑眉看他半晌才輕笑:“多謝國丈爺提醒,本官謹記在心。”

  “阮東潛的事你也少管!他欠老夫一條命,你要力保他,就休怪我無情了!”

  東方非不理,作揖後正要離去,又聽老國丈萬分得意道:“東方非,皇上已親自下詔,由戶部阮侍郎領旨,前往燕門關負責北方戰事與京師間的費用報告,君無戲言,如今阮侍郎已出京,趕往戰火熾盛之地,你要求皇上收回成命,那萬萬不可能的!”

  東方非聞言,薄薄的俊臉露出猙獰的笑,眼角眉梢透著邪味,走回國丈面前。

  “原來本官當真晚了一步嗎?國丈爺,您真厲害,短短幾年間,竟然能掌握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權勢。”銳瞳帶著令人膽寒的氣勢逼近老國丈,直至兩人相隔不過一個拳頭大小他才停住,柔聲笑道:“可惜啊,這已經是你的極限了,我再跟你耗下去,也只是浪費我的光陰而已。阮侍郎上戰場,是她求之不得的呢。國丈,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你最大的敗筆就是太受皇上寵信了!本官幾乎可以預言,戰事未歇,你已人頭落地了啊……”

  老國丈微怔,還不瞭解他言下之意,就見東方非走回頭路,對著黃公公喊道——

  “備馬!本官要出京一趟。”

  ***

  “奉內閣首輔之令,請戶部阮侍郎留在七裡亭一刻鐘!”

  快騎抄近路趕在阮冬故等人之前,士兵幾乎煞不住,懷寧眼明手快,及時拉住阮冬故的韁繩,才不至於兩馬相撞。來人是皇城二十二衛裡的一名士兵,手裡又持著東方非的牙牌……牙牌是不能隨意托給人的啊!阮冬故立即跳下馬,問道:“首輔大人有何吩咐?”

  “小人不知。大人吩咐必要在七裡亭前攔下阮侍郎。”

  鳳一郎跟著下了馬,上前說道:“辛苦你了。”轉而向阮冬故低語:“必是東方非有事找你,匆忙之中備不齊公文,便以牙牌為證,代表他的身分。”

  “他找我啊……”阮冬故暗自心虛,推著鳳一郎進亭,對著後頭吆喝:“全進來吧!一郎哥,你挨不得久曬的,你要留在京師租屋等我,我才能安心上戰場。”

  “誰說你要上戰場?你只是盡戶部侍郎的職責,往返燕門關與京師之間,負責平衡戰事開支而已。”鳳一郎平靜提醒:“你是文官,不是軍隊將軍。”

  “是是。”她隨口應道。“我明白的。”

  快達一刻鐘時,遠方塵上飛揚,看起來不止一人策馬而來,再等一會兒,黃沙滾滾中竟有上百騎人影,她楞了楞,忍不住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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