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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沒,我沒將……”好好的畫啊!他得意的畫啊!

  “怎麼啦?東方兄,你在燒什麼?”阮冬故笑著走來,一看書生臉色發白,她瞄了眼地上的灰燼,好奇道:“書生,首輔大人燒了你的畫嗎?”

  “畫已賣給大人,大人要燒……小人也不敢阻止。”書生低聲說道。

  “這個……東方大人向來有個怪癖,愈是喜歡的東西愈要燒。”她將熱騰騰的包子塞到他懷裡。“書生,你也餓了吧?”

  “阮大人,每回都勞你……”他有點羞愧。

  阮冬故輕拍他的肩,笑道:“不勞不勞!你的畫功好是眾所皆知的,對了,東方兄,你付畫錢了沒?”想也知道他不會帶錢出門,她只好看看自己還有沒剩錢。

  書生連忙搖手。“阮大人,平常蒙你照顧已經夠多,大人要多少畫都儘管拿去,就算要燒,小人也絕不多言。”他委屈道。

  阮冬故搔了搔頭,踢來兩張矮凳,放下面後拉過東方非,並坐在畫攤前。

  “書生,你幫東方大人畫張像,晚點來我屋子拿錢吧。”

  “就憑這畫功也想畫本官?宮中西洋畫師曾想為我畫肖像,我還不願意呢。”

  阮冬故不以為然,拍著胸保證道:“書生的畫功是連我一郎哥都證許的,我對他可是有信心得很。”

  書生聞言,原本蒼白的臉微紅,開始坐下磨起墨來。

  “阮大人,小人不擅畫男子,若是……”

  “不會,上回你畫懷寧,我就覺得你把他那石頭樣兒給畫下來了。東方兄,吃面吧。”她展笑道,微微靠近東方非,壓低聲音問:“東方兄,你燒什麼畫啊?”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空氣十分清涼,竟在她貼近之際,聞到她身上的女孩香氣。他眯眼,微慍又帶詐地笑道:“阮侍郎,本官從來不知你這麼適合扮女裝,連一個平民百姓都能將你看成女兒身,若傳回京師你可知會惹來多少閒言閒語?”

  “原來你是為這燒了畫啊……其實,這畫像可多了……”

  “什麼意思?”

  “書生畫了不少畫像……都是畫我——”她大喇喇笑道:“妹子。”

  “你妹子?”東方非瞪著她。

  “是啊,書生擅畫女子,我就讓他畫我的雙生妹子,我妹妹跟我生得一模一樣,她長年待在家鄉,這個……也算是慰藉我思鄉之情吧。”她眨眼忍笑道。

  東方非聞言,俯近她的耳畔,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冷道:“阮冬故,你為了讓一個窮酸百姓討生活,讓他畫你……妹子?”

  “是啊。”她笑著低語:“東方兄,人要討生活真的很難啊。”

  “幾幅?”

  “這個……都收在一郎哥房裡,我要回頭數數。”

  這直姑娘簡直是不知死活!若有人因此看穿她的性別,她可是犯了欺君死罪!她的義兄是怎麼想的?不是才智賽諸葛嗎?竟也由得她如此傻幹!

  就為了一個讀書人的肚皮嗎?

  “那個……阮大人,一郎公子何時跟阮小姐成親?”書生有些臉紅地問。

  “耶?呃,再過個兩年吧。”瞄到東方非又密切注視她,她低聲解釋說:“畫到上個月,我想不出來法子了,就找個理由……讓他畫一郎哥跟我……妹子。”

  東方非冷笑:“真是個好法子啊,這個月是不是還有個妹子跟你另一名義兄要畫成親圖呢?”

  阮冬故知他在諷刺,也不在意地笑:“這樣也不錯,不過懷寧可能天天瞪著那幅畫裝睡。東方兄,你吃了幾口就不吃了,不好吃嗎?”

  東方非看了那書生一眼,哼笑:“這種貧民食物,本官一向難以入咽。”

  “那我吃吧,正好我餓了。”她移過面碗,大口吃著,毫無姑娘家的秀氣。

  東方非注意到那書生雖在畫他,臉龐卻微微通紅。這個人,是對阮冬故著迷呢,還是對幻想中阮大人的妹子有了好感?

  不就是一株野草嗎……他掃過她豪爽的英姿,明明舉手投足都像個男孩,在畫裡卻是異樣地俊俏美麗。他見過的美人何其多,卻沒有畫中女子的精神,炯炯有神的眸永遠向前看,這種女子他從未遇過,世上也幾乎沒有,讓他好生心折啊——

  一見鍾情嗎?

  “哈哈!”他忽然笑出聲。

  阮冬故正吸著麵條,聽見他大笑,瞥他一眼。

  “阮侍郎,你可知本官為何入朝為官?”

  她搖搖頭,忙著吃面。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笑道:“自幼本官聰穎過人,性喜挑戰,所以我應試科舉,沒想到狀元這麼容易到手。我要的不是高官爵位留名青史,我要的是能夠贏我的人……可惜啊,十幾年來除了一個阮臥秋,其他朝官只要我彈彈指,立即掉進欲望的深淵,他要是再當官幾年,也就不會讓本官這麼記掛了,他也會折腰,也會在本官彈指間成為一條狗。”

  “他不會!”

  “哦?你這麼有把握?”

  “我不會,他就不會!我能做到的,他會比我好上幾百倍!”一提及自家親生兄長,她就絕對力挺。

  東方非俊臉微露異樣。“好,就當這樣吧!你說的對!本官對官場已無興趣,現在,我只對你有興趣,哪天你若辭官,本官也可以照樣辭官與你糾纏一生!”

  她愕然。

  他不以為然地說:“我待在官場,也不過因為那是人間最高處,能有的挑戰絕非常人可以應付。這幾年,我已經找不出身在官場的理由了,冬故,你想不想試試?”

  “試?”

  “成為我的人,在你被我厭倦前,你可以盡你所能地改變我。”

  阮冬故聽出他的暗示,他是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他挑眉:“我這人一向喜新厭舊,當你不再讓我感到新鮮時,自然也不會引起我的興趣,即使我再納感興趣的妻妾,你也照樣可以在我府裡安穩過下半輩子。”

  她聞言,眨了眨眼,忽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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