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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四章

  接下來一個多月,朝堂一片平靜。

  由於快至年尾,許多儀式要仗禮部安排,所以這一陣子東方非待在禮部的時間偏久,百官也不覺奇怪,內閣要有事,多半是群輔匆匆過來請人。

  千步廊上禮部與戶部相鄰,時常巧遇不稀奇,阮冬故只能謹記她一郎哥的叮嚀,她忍忍忍,忍到吐血也要忍。

  狗賊迎面而來,她不甘情願地作揖,平聲道:“早,大人。”忍字頭上一把刀,現在她頭上好幾把,快重傷了。

  東方非睨她一眼,哼聲:“早。”隨即走進禮部,不與她多作交談。

  她扮了個鬼臉,走進戶部中氣十足地喊道:“大家早安啊!”

  其聲音之大,連隔壁禮部官員都聽得精神一振。這一陣子,首輔大人未找阮侍郎麻煩,連見了面也是愛理不理,這讓他們很舉棋不定啊。

  禮部官員偷覷東方非一眼,注意到他聽到那清亮精神的早安聲時,只是眉頭一攏,並沒有任何表情,不知是不是真的放過阮東潛了?

  “首輔大人。”一名官員上前,乘機討好地說:“這阮東潛真不懂事,一進戶部,不知四處打點,至今朝堂官員還沒收到他的禮呢,大人要嫌他吵著您,下官立刻過去要他來向大人賠罪。”

  東方非抬起黑眸,有趣地凝望他,柔聲道:“你是什麼東西?好歹阮東潛是戶部正三品侍郎,論官職你不及他,論品位你矮他一級,堂堂一名侍郎竟然要被你這種小官員斥責,是你膽子太大了,還是你狗仗人勢,忘記自己的身分了?”

  那禮部官員渾身一顫,結結巴巴道:“下官……失言,是下官失言了。”

  其他官員見東方非臉色不悅,趕緊呈上報告。“大人,明年正旦的大朝會,已經做好第一部份安排,由十名錦衣衛在中極殿擔任導駕官,奉天殿左右各有將軍一百一十八名,名冊在此;另外還有……”

  禮部一向負責宮城重大儀式跟慶典。過了秋天,冬天一連串的祭祀慶典,少不得由禮部主導。東方非身處禮部尚書與內閣首輔,可以說是六部裡最輕鬆的一部,不必像戶部、工部等,凡有大事必經首輔刁難過癮後才同意。

  他漫不經心地聆聽官員一一報告當日的行進、官職大小所站的位子、費用支出、皇上的帝服,以及諸多細瑣繁雜的細節。

  年年儀式都一樣,他也不在乎手下的人怎麼做,心思輕栘到那阮東潛身上。

  那個阮東潛一見到他,照舊充滿輕視,卻不再對他齜牙咧嘴,現在連向他打聲招呼也極力不惹他注意。哼,又是阮東潛的軍師獻的策嗎?

  那小子倒是很聽那軍師的話嘛。

  “黃公公,你找我啊?”外頭清爽的叫聲,一聽就知是阮侍郎。

  禮部的官員竊竊私語:“黃公公是株牆頭草,最近跟了李公公,那就是國丈爺派來的?國丈爺找一個侍郎做什麼?”

  “難道是為了買辦費的事嗎?”另名官員隨口搭腔,瞧見東方非的眼神,連忙作揖道:“是下官多嘴了。”

  “本官在皇上面前為戶部說話,砍了買辦費用,國丈爺不敢找我麻煩,直接跳過戶部尚書,去找阮侍郎麻煩順便報殺侄之仇嗎?”東方非有趣地笑道:“我倒想瞧瞧國丈爺要用什麼法子對付那頭憋得辛苦的小老虎?”

  “啊,下官想起來了。”禮部官員脫口:“我今早聽說,東西巷有一名官員的親人被錦衣衛私押大牢,阮侍郎不就住在那兒嗎?”

  東方非聞言,暗罵一聲,不理官員呈上的名冊,立即拂袖起身。

  一出朝房,就見阮冬故正好奔過禮部大門,他眼明手快,及時抓住那纖細的皓腕,厲聲問道:“等等,阮東潛,你上哪兒?”

  阮冬故回頭,微楞後叫道:“首輔大人,請你放手,下官有急事待辦。”

  “急事?”東方非冷哼一聲,俊目瞪向黃公公。“好大的膽子,你一名小小太監,是想帶戶部侍郎上哪兒?”

  黃公公沒料到首輔會插手,微微發抖道:“阮侍郎還不熟刑部,所以……”

  “首輔大人請放手!”阮冬故暗自使了一分力,沒法掙脫他的力道。遲疑了下,終究不敢用盡她的全力。她勉強壓抑心裡著急,咬牙道:“首輔大人,下官確有急事待辦,你要找碴,等下官回來——”

  “你還有回來的時候嗎?”東方非冷笑,冰冷注視黃公公。“錦衣衛抓人不經刑部,你帶他上刑部做什麼?去轉告國丈爺,晚點本官親自拜訪,要是阮侍郎的親人出了事,黃公公,你在宮裡夠久了,你說,本官在朝裡的勢力夠不夠報復呢?”

  黃公公連忙應聲,踉膾地奔離千步廊。

  “東方非,你——”

  “你是想找死嗎?”丹鳳眸轉而瞪她。“你家軍師沒告訴你,不能相信任何宮裡人嗎?你要跟他走,阮東潛這三個字從此消失在朝堂之中。”那個老禿驢只會玩這種低級的把戲,他早該料到的。當年敢私自動用大內高手除掉阮東潛,今天會利用錦衣衛除掉眼中釘,他不意外!

  “我家義兄被抓了啊!”她怒道。

  “義兄?就是那個賽諸葛的軍師?”

  “一郎哥絕不可能有罪,一定是誤抓!我得親自說個清楚,首輔大人,你要再不放手,後果自理了!”她心急如焚。

  東方非不理她的威脅,邪氣笑道:“他有沒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錦衣衛眼裡只有該抓的人!阮侍郎,你是國丈的眼中釘,他要除掉你必先除去你周邊的人,你不懂嗎?”

  “要除掉我就沖著我來啊!”

  東方非聞言一怔,突地哈哈大笑,鬆開了她的手。

  她瞪著他半晌,轉身要離開。他也不攔,笑問:“阮東潛,你義兄身懷何罪?”

  “不知道!”

  “目前情況如何?”

  “不知道!”

  “那麼你急什麼?你怕再晚點,看見的會是你義兄的屍身嗎?還不會這麼快,那老禿驢有權勢卻十足的小人作風,他會先徹底折磨你,再讓你義兄慘死在你面前。告訴我,他那個什麼侄子是誰決定監斬的?你義兄?還是你?”

  “當然是我,不幹一郎哥的事!”有仇有恨的都來找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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