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情意遲遲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心跳很快?」

  「不要死,我寂寞。就算是弱者,我也想保護,可是我沒有用。大家都說我功夫很好,但是為什麼我連你也保護不了呢?」

  慕容遲聞言,心裡驚訝她對自己的看重。他一直以為她是將他視作鳳鳴祥才會過於關心。

  現在,她的關心是對……慕容遲?

  「就算你保護不了我,我也不會怪你。」他柔聲地說道:「我說過,強與弱絕非在武藝上來評斷,現在你仍無法理解,是因為師兄在你心中種的芽太深太久,所以,咱們一點也不急。慢慢來,遲早有一天,你會懂的。」師兄死了,留下的只有她;就算師兄有魂,也無法繼續長久地影響她,只要有他在。

  她望著他。「你不走?陪著我幾年幾年,白吃白喝?不死?」

  他笑得連眼兒也彎了。「陪著你不是難事。你要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

  聽他一說,她心裡的大石突然放下,她頓覺困盹起來,直覺向他伸出左手來。

  「抱。」

  他微愕,遲疑了會,笑道:「壽兒,你忘了我不是鳴祥嗎?」她已喊得出他的名字,應知他與鳳鳴祥非同一人。

  她皺眉,閉上圓眸。「不是鳴祥,抱。」

  他暗暗歎了口氣,慢慢地移動身子,讓她抱住自己的腰,他小心地環住她的背,又慢慢地讓兩人靠在床被上。

  「一下下就好。」知她內心裡仍有小孩子的天性,他不安地瞧了眼窗外,希望無人突然闖進來。「啊……」

  她突然整個窩進他的懷裡,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壽兒,別這樣……」見她緊緊閉著眸子,他只好放棄讓她換姿勢的念頭。

  「壽兒喜歡抱……可是義爹不抱,很久很久以前,鳴祥只抱過一次。」

  因為缺乏安全感嗎?還是缺了父母之愛?她是孤兒,師兄萬萬不可能給她父愛的;她連母愛也沒有,多少是會沒了安全感。他只希望將來她別逢人就抱。

  「我像爹吧。」他喃喃自語:「反正我年紀也不小了……」既然自己能給她安全感,他心一轉,溫聲在她耳邊說:「壽兒,以後別再用你的右手殺人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像春風,他的懷抱透著很熟悉、很懷念的味道,像鳴祥、又不像,她一時沉浸,咕噥出心底話來:「不傷你,不傷鳴祥,我不出手。」

  不傷他?慕容遲心一跳,對她近乎赤裸的……告白,有些不知所措。也許她沒有發現,她已在不知不覺裡將他放進心上的地位已與鳳鳴祥齊平。

  鳳鳴祥對她來說,應算姐姐,那我在她心裡……應該是爹的身分吧。他忖思道。想著該如何告訴她,她的手筋被挑了,以後再也無法用右手傷人了「是爹啊……」他自喃。

  心裡的感覺真是複雜,既高興她除了鳳鳴祥之外,心中又有牽掛的人,對於人世間的感情她也可以多瞭解一層,他的內疚可以少那麼一點了,但他內心總有不對勁之處。

  「哎呀……小心。」他低語,見她連下半身也要靠過來,他頓時臉紅,及時抽出被子,塞進兩人之間。

  她迷糊地被驚醒,抬起臉呆呆地看著他。

  「我……我怕你冷。」他輕聲說道。

  「你的臉好紅喔。」

  「是……是嗎?」他的唇畔泛起迷人的笑來,笑顏裡有些僵硬。

  「我知道,你臉皮薄。」她摸摸他微熱的臉頰。

  他但笑不語。

  「而且我不冷,棉被不是這樣蓋的。」她用左手抽起兩人之間的被子,往兩人身上蓋去,再鑽進他的懷裡。

  他溫如春風的笑,停住在臉上。

  「別動,想睡覺。」她閉目咕噥道。

  「好……好……」他的喉口滾了滾,低啞地說:「我不動,不動。」

  「羞羞臉,羞羞臉,羞……羞……臉……」很哀怨的聲音突然闖進她的耳裡。

  司徒壽回神定睛一看,不知何時竟然有一個小姑娘在小小的窗口外飄來飄去。

  她本來坐在窗口,看著外頭的天然景色,看著看著就發起呆來,連剛才在想什麼都忘了。

  「你是誰?」她竟沒有發現有人近身。

  「終於瞧見我了嗎?我像個鬼在這裡飄了十來趟,你都沒注意,哎呀,我明白了,因為你在回憶嘛。」她的指尖輕刮臉腮,曖昧地笑道:「羞羞臉喔。」

  司徒壽微訝,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房間,再轉回來瞧著她。

  「你在跟我說話嗎?」

  「不跟你說話,難道我在跟鬼說話嗎?」她很用力地歎氣。「雖然我只是穀裡頭打雜的,可是好歹我也三番兩次地送飯過去,你都沒有注意到我嗎?」

  司徒壽誠實地搖搖頭。「我沒有注意打雜的。」

  「你真叫我打雜的?」她一臉受辱。「我叫小荷,是我家主子為我取的名字,以後你就叫我小荷,可別叫我打雜的。」

  小荷?司徒壽麵露疑惑,只覺這個打雜的丫鬢好像跟天水莊裡的奴婢不太一樣。

  在天水莊裡就連送飯的丫頭也用有些害怕的眼神看著她,甚至那個有硬底子的丫鬢也會說些她不高興的話,這叫小荷的不一樣,那,是誰怪呢?

  小荷托著腮趴在窗櫺上,望著她笑嘻嘻的:「方才你在回憶,對不對?」

  「回憶?」

  「是啊。羞羞臉,別以為門關了、窗也關了,我就沒瞧見,只要在窗紙上戳個洞,要看什麼還不容易?你看,這是我戳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司徒壽順著她的視線往窗瞧去,的確有好幾個洞。她幹嘛戳洞呢?因為無聊嗎?

  「好幾次我偷瞧見慕容大夫抱著你睡呢。我可沒有見過他當大夫當得這麼賣力,哄個病人也要把自己的貞節給賠了進去。」小荷笑道:「你說,你是不是該羞羞臉?一個人甜蜜蜜地在這裡回憶。」

  她皺起眉,試圖回想方才她坐在窗前想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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