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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是人為的,碎其骨致命,五個小洞的確像是女人的手指,將平鈍的指腹穿透厚肉,力氣要很大,再不就是功夫極好。他美麗的臉龐閃過不易見著的惱意。這樣的功夫的確會像是師兄傳給司徒壽的,他原要為她開罪,但……之前聽鳳鳴祥提及,師兄收養的女兒只剩她與司徒壽,其他人都死了,鳳鳴祥的內力雖好,卻頗有走火入魔之勢,難以收放自如,外功三腳貓是不用說了,自然只剩司徒壽有此可能了。

  「沒有。」司徒壽突然說道。望著鳳鳴祥,心裡一急,又道:「為鳴祥,不動!」

  鳳鳴祥知她心情稍一不平靜,說起話來就簡潔又讓旁人聽不懂,正要開口解釋,忽聞慕容遲說道:「壽姑娘是說,她並沒有對這畜牲下手,為了鳳姑娘,她不會動手。」他的聲音向來輕柔悅耳又溫吞,卻不顯中氣不足,反有緩和此時氣氛的感覺。

  鳳鳴祥與餘滄元驚訝地望著他,隨即彼此對看一眼。鳳鳴祥先開口道:「既然壽兒說不是她,便不是她了。」司徒壽不會騙她,只是,不是壽兒,會是誰下的手?

  「小姐,可是……」小春急道。

  「住口,這裡由得你說話嗎?」余滄元喝道,冷冷瞧了一眼司徒壽。他最恨她明明身染罪孽,雙眸卻清澄如水;她的眼裡也只有鳴祥,只要鳴祥信了她,她便能無視旁人說長道短。「若不是她下的手,誰還會這門功夫?司徒壽,你倒說看看,半天前你在何處?在做什麼事情?」

  司徒壽聞言,微微眯起眼。半天前……半天前她在做什麼?記憶之間又有點模糊了,她只記得鳴祥的朋友迷了路……再之前是與鳴祥下棋……然後呢?她惱怒地皺起眉頭來,覺得自己好笨,為何就是記不住?

  「肯定被毒死的。」慕容遲溫聲說道,引起眾人注意,也適時阻止正要說話的小春。他抬起美麗的臉龐,對翠兒露出充滿遺憾的笑容。「你養的小白兔是先被毒死,趁著屍血尚未凝固時,指破其肉、碎其骨,此人不是討厭小動物,便是有心嫁禍於人。你瞧,這針上頭是黑的,這便是毒素的反應。」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像怕她聽不懂似的,同時將銀針舉到她的面前。

  翠兒愣愣地看著他迷人的笑顏,聽著他悅耳的聲音,根本沒注意到他到底何時驗的屍,只知自己的眼淚不知不覺止住,小臉也微微泛紅起來。

  「慕容公子才用這麼一眨眼的時間,憑什麼能這般篤定?」小春道。

  「小春!」餘滄元又一沉喝。深沉地注視慕容遲良久,才緩緩說道:「就憑他是江湖上響叮噹的神醫慕容遲,要他為一個小小的畜牲驗屍,還責是大材小用了點,是不是?慕容公子。」

  §第四章

  連他都看得出來大哥在騙人,像餘滄元與鳳鳴祥那麼精明的人怎會看不出?

  夜風陣陣,慕容實玉輕輕打個顫,惱這個莊幹嘛建得這麼大,連上個茅廁都會迷路,早知道就該搖醒二哥,請二哥陪他出來了。

  「啐,我不是小孩了,凡事找二哥,那我豈不是要一輩子都賴著他嗎?」他咕噥道,縮著肩搓著冰冷冷的雙手,站在不知名的地點東張西望起來。

  這裡的半夜像個死城,他還記得鳳鳴祥千交代萬叮嚀天一黑,不要隨便亂跑,尤其是東面。她的模樣兒像是非常非常地為難,迫不得已才勉強讓他們住一晚的。

  住不住這裡,都是無所謂,反正對他與二哥來說,這裡與客棧並無不同——或者,住客棧還來得輕鬆些。可是大哥卻堅持在此暫住一晚。

  「難道是為了那個司徒壽的姑娘?」他看得出大哥處處暗護司徒壽,為什麼?才不過初次見面啊——等等,若是初次見面,大哥怎會在野店聽了那兩名漢子的話後,改道先往天水莊來?

  大哥、二哥與他之間,其實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他只知幼年因故遭人傷害,被大哥撿到帶回家去,從此改姓慕容,取名實玉,直到三年多前忽地恢復了點幼年記憶,告訴二哥,二哥這大嘴巴轉述給大哥聽;從此,大哥便留心他所給的線索,尋找他的家人,這一回他們專程出來,就是為了與對方見面,讓他能夠認祖歸宗。

  除了那段屠殺的記憶不清不楚外,幼年的回憶也有些記不清了。老實說,他寧願一輩子姓慕容,也不想回到他陌生的家族裡。

  夜風陣陣,吹得他都起雞皮了。他遲疑了下,隨便挑了個方向走,只要遇見人,總能拜託對方帶他回屋吧?

  一團黑影忽地掠過身邊,他驚叫一聲,那黑影刹那回首,圓月被烏雲所遮,他又沒練過武,自然瞧不清那人的容貌,只當是鬼。

  那黑影朝他進了兩步,他脫口叫道:「鬼!」

  那黑影突然又退回,轉身飛去。

  「我的天!這裡有鬼……啊啊啊!」身邊又掀起風來,一道藍色的影子奔過他身邊,讓他驚聲尖叫起來。

  那藍色的影子停下,奇怪地回頭看他。

  「你是誰?」

  軟綿的聲音好耳熟,慕容實玉的心臟尚狂跳著,視線卻已鎖住這抹藍色的身影。「是你?」

  司徒壽偏著頭打量他,再問:「你是誰?」

  「我……」他微微紅了臉。明知自己並不像大哥與二哥在外貌上的出色,但明顯地遭人忽略,任何人也難以忍受,在第一印象裡已對她起了厭惡之感。

  「我是慕容實玉。」他見她仍是一臉疑惑,惱叫道:「慕容遲的弟弟,你總知道了吧?」

  「慕容遲?」莊內的人嗎?她可沒聽過。司徒壽的目光落在眼前細瘦矮小的少年身上,他看起來不像是方才她追的鬼。

  「你瞧什麼瞧?有什麼好瞧的?我長得是不像我大哥,那又怎麼樣?」他沒好氣地說,同時移開兩步,避開她直勾勾的視線。

  司徒壽的眼落在他行動不便的腳,自言自語道:「原來是跛子……」依他走路的方式,的確不是這一、二年來在莊內飄動的鬼。難道那個鬼,真是義爹?

  那鬼的身影極似義爹,但每回她追出來時,鬼總消失不見,只留下極淡的味道。

  「你……你叫我什麼?」慕容實玉脹紅臉叫道。見她似乎心不在焉,不將他放在眼裡,惱意更甚。「別……別以為我大哥心軟,收留了你,你便趾高氣揚了起來!我……我告訴你,我跟二哥是大哥的兄弟,他注重我們甚過於你!別罔想爬到咱們頭上……你,你用這種眼神瞧著我做什麼?」他結結巴巴的,努力不讓自己氣弱下來。

  「不懂。」

  「什……什麼?」見她皺起眉,他嚇得退了一步。

  「我不懂。」她又道。

  等了半天,見她沒有下文,他終於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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