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情意遲遲 | 上頁 下頁


  慕容遲聽她正常地說話,心頭大石更加放下,輕聲說道:「方才我與鳳姑娘見過面了,現在她有事,我便在莊內閒逛,這一逛便不小心逛到這裡……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拜訪,對於天水莊的地形不甚明瞭,姑娘可願意帶我欣賞莊內景色嗎?」

  司徒壽呆呆地眨了眨眼,見他似乎仍耐心等待她的答覆,她遲疑了下,問道:「沒有人跟你提過我嗎?我叫司徒壽。」

  「原來是壽姑娘。」他的唇畔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她卻像是看不見般。「鳳姑娘曾提過你,你是她的義妹。」

  「沒有其他人提嗎?餘滄元?小春?或者莊內其他下人?」

  她的神態沒有好奇,只像在闡述一項事實,慕容遲心裡雖覺有些奇異,仍是微笑地搖搖頭。

  司徒壽喃喃自語:「他是鳴祥的朋友,他迷路,我帶他出去,瞧見有人就交給她們,鳴祥應該不會怪我,也不會受到驚嚇吧。」

  她的聲音雖極低,但慕容遲耳力極好,將她的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他心裡愈來愈覺得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她忽道:「我帶你走,這裡沒有人,得出去點才會遇見人。」

  「怎麼這裡格外遭人忽視呢?」他隨口問。

  司徒壽回頭看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這裡是我住的地方啊。」

  這是什麼理由?因為她住在這裡,所以沒有人來?為什麼?她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乍見之時,只覺她貌美如幼時,黑長的頭髮編成一條長辮盤在頭上,就像小時候的打扮,有一種活脫脫是小司徒壽放大後的感覺。這樣美麗、脾氣也不驕的少女,怎會沒有下人伺候?

  「你……喜歡安靜嗎?」他慢慢地跟在她身後問道。

  司徒壽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與自己的一段距離。她喜歡安靜嗎?她垂下眸,又抬起眼,流露幾許迷惑。

  「壽兒……壽姑娘?」

  「不知道。」她坦白說道。

  慕容遲又是一陣微訝,但沒有追問下去,反而仍露一臉溫煦的笑意。

  「我卻是很喜歡安靜。」見她眼露淡淡好奇,他又柔聲說道:「在下從醫,時常研究醫理,若是有旁人在,便無法專心思考,偏偏在下有兩名兄弟,成天熱鬧得緊。」

  她應了一聲,努力想起義爹在世時,她一直是一個人;義爹死了後,她還是一個人……她的世界裡一直靜靜的,很理所當然的,所以她不曾想過自己是否喜歡安靜。

  見她直率不隱的神情,就知其中必有異。先前瞧見鳳鳴祥,只覺昔日一面之緣的小姑娘已成心機深沉的女子,彼此雖無敵意,但她說起話來語多保留,他便主動請求與壽兒相見一面;那時鳳鳴祥的神色極為驚訝,在旁的餘滄元卻是冷冷一笑,派人帶他至此,並交給他一顆小彈丸,交代若有事發生可隨地一投,就會有人出面。

  他輕「呀」一聲,忽然有所警覺。當年鳳鳴祥只是一個驚懼的小孩,如今變成城府極深的姑娘,司徒壽怎會不變?

  「壽姑娘,既然你都是一人,平常都在做什麼?」他像隨口問道。

  卻見她皺起眉頭,像在回憶。

  「壽姑娘?」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不含任何威脅性。

  司徒壽腦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輕敲自己的腦袋瓜子,咕噥道:「又模糊了。」

  慕容遲見她這稚氣十足的動作,心跳漏了一拍,頓感緊張起來。

  「壽兒,你記憶不佳,極有可能是受了風寒,我學過醫術,讓我幫你把脈診治,好不好?」

  他的口氣像在哄孩童,她卻無法聽出,也沒注意到他將她的閨名喊得熟悉,只奇怪答道:「生病會病很久嗎?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記不住呢……」

  瞧不見他美麗臉孔上的大驚,只看見他慢慢、慢慢地接近自己。用這麼慢的速度是在怕她吧?那可不好,她很努力地想當好主人。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他是鳴祥的朋友,若讓鳴祥知情了,會很失望吧?

  思及此,只好乖乖伸出手臂。

  他見狀,露出令人心動的微笑來。

  「壽兒乖。」伸出手輕輕把住她的脈門。

  她的身子很腱康,也沒有練功到走火入魔讓她的氣息混亂,內力有些輕淺,可見師兄當年教她的主外功。

  這樣的身子照理說是沒有什麼毛病,但正因為沒有毛病,他心裡才會隱約不安。她久居安靜之地……說是安靜,不如說是無人聞問的地方,若是她喜歡獨處,那也就罷了,但她連自己喜不喜歡都不知道,就被迫住在那樣寧靜的天地裡,她自己卻不覺得是被迫,仿佛人家給她什麼,她也不會多問地便接受了下來……

  脈門之間並無憂鬱的情況,反而傾向清澄之態,與他心中的懷疑完全背道而馳,說這樣的情況不詭異是騙人的,而他主身體上的疾病,對於心頭上的病卻只懂粗淺,只能長期觀察而下判斷。

  可是,就算是他一時半刻查不出病因,但依他對師兄的瞭解,師兄就算是要死,也不會輕易放過司徒壽這孩子。

  彎彎的眉頭拱起,慕容遲暗暗歎息地抬起俊顏,正要隨口安撫她幾句,忽見她的小臉近在眼前,圓圓的眼眸不眨地注視他。

  他嚇了一跳,忘了自己與她極為貼近,紅暈飛上他美麗的雙頰,他立刻鬆開她的脈門,慢慢地退後幾步。

  司徒壽仿佛沒有見到他臉紅,只看見他懼怕地退後幾步,心裡不知為何,突然冒出淡淡的失望來。

  「我義爹也常說我乖。」她突然說道。

  他一愣,點頭。「他的確是個會以言語來哄騙人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好奇道:「你也認識我義爹?」

  「我與他,是師兄弟。」

  「師兄弟?」司徒壽驚訝道:「可是,你的武功被廢了,義爹怎會有你這樣弱的師兄弟呢?」

  從第一眼看他的身形就知他的武功曾被廢過,現在只能算是廢人一個,任誰也有能力一掌打死他;義爹是個武功深不可測的人,也對弱者向來不以為意,怎會有這個人當義爹的師兄弟呢……

  「其實,義爹也算弱者。」她喃道。

  「你義爹武功高強,怎會是弱者呢?」他試探問道。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