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妾心璿璣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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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的語調有濃厚的鄉音,聽得有些模糊,聶元巧無暇顧及他說了些什麼,直接撲了上去,擋不住來勢洶洶的長棍,乾脆抱住了璿璣。 棍,沒落下。 等了好一會,沒有預期的痛感,聶元巧張開眼睛,轉身瞧見一名高大魁梧的落魄背影擋在他身前,接住了那一棍。 「你──」那漢子抽了幾次也抽不回棍,目眥盡裂的瞪著璿璣,狠狠的啐了一口,才趁著官爺未到,遁入人群之中。 「好險好險!」聶元巧拍拍胸脯,拉起璿璣。「你是不是被嚇到了?不怕不怕!待會兒回府,我讓廚房燉個雞湯,到時偷渡給你,你說好不好?」他笑眯眯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何止被嚇到?她的心臟尚狂跳不已。終於被發現了!但他怎會如此狼狽?他不是該跟五娘雙宿雙飛的嗎?要走要走,她真得走了,但她能逃到哪去呢? 「瞧你嚇的。不必感謝我,記得下回我不念書被三哥捉住,你要為我好好說情,就當作是報恩,懂了嗎?」 「你還是不愛念書嗎,小鬼?」 「咦──」聶元巧吃了一驚,循聲看去。方才只顧著看璿璣有沒有受傷,倒沒有發現這救命恩人──好眼熟! 滄桑的臉龐帶有微笑,身著補釘,簡單的包袱拾在身後。「你是──」眼熟眼熟,太眼熟了,他的臉是陌生的,但笑容是聶家兄弟式的笑容──補釘、落魄。 「啊,你是六哥!」他脫口叫道。 是聶家老六!璿璣雙眼一亮,暫時遺忘了自身的危險。沒想過聶家老六會這麼快就回來,那表示聶封澐的雙腿即將治癒了? 「若不是認出沕陽的玉珮,我還真瞧不出你是元巧。」聶老六精斂的目光放在元巧胸前的玉珮。那是聶沕陽從小的護身玉珮,會讓元巧戴上,顯然沕陽那老小子疼元巧入骨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嘿嘿!六哥,我多久沒見到你了?也有三年了吧?」 「是啊,你都大得能娶妻了。」話鋒一轉,聶老六打量了她一眼,精光藏於眼底。「她是誰?值得你這樣賣命保護的?」 「她是三哥的貼身丫鬟,叫璿璣。」聶元巧眉開眼笑的:「她賣給了聶府,我于情於理是該保護她的。」 「哦,丫鬟嗎?」不像不像,她身上有書墨味,如同他長年沾染了藥草的味道。 光是站在那兒,就覺她不像是個普通的丫鬟,加上他方才聽見的──她應該叫章槐安,而非璿璣── 「六少爺可要回府了?」璿璣熱切問道。 他回來,值得她這麼高興嗎?聶老六沉穩的搖頭,面無笑色的答道:「我不回聶府。」 §第七章 聶府,汲古書齋── 「章槐安?那是誰?」聶封澐抬起頭,微微驚詫。 「那還會有誰?自然是璿璣了。」聶沕陽放下筆,吹了吹紙上的墨汁。「不是我有心抱怨,她既是你的女人,這事就該由你去做才是。《鳳凰傳》大致就這樣嘍?」紙上密密麻麻的,上頭說明笑世生的純情才子佳人之作要用何刻本、花欄、版畫、字體等等。 「章家?就是那個跟我們在生意上有過節的章家嗎?」聶封澐只手托腮,沉思道。 「是啊,就是那個章家。她是章家長女,章老爺二個月前去世,當晚長女槐安就告失蹤,到如今都還沒個影。她的長相形容跟璿璣一樣,雖然沒什麼特色,不過都飽學詩書。」 「哦?」一名富商之女潛進聶府,會有何目的? 「你專注的樣子像回到了從前。」聶沕陽微笑,將紙張卷了起來交給身後的大武。「我還以為笑世生會比璿璣引起你的注意呢。」 聶封澐輕輕哼了聲,沒發現如敏小心翼翼的端了茶進來。章家也會有這般愛書的女兒嗎?曾經見過章老爺幾面,是個縱欲過度的老頭,風聲不是挺好──如果璿璣是章槐安,為何進聶府當丫鬟? 「她有目的?或者她想對付府裡的誰?」 「不。」聶封澐立刻否決了。「她不會是玩心機的女人。」就算有目的,最多也只是偷書。單瞧她搶下《如意君傳》,就知道書對她來說比人還重要──他輕輕抿了抿唇──她失去貞操怕都沒有失去一本書的心痛。 一夜未眠,看著她睡,除了偶爾發出的夢囈外,她睡得相當的熟,而他在等待天亮之後,她會有怎生的反應?她沒有太大的激動,他幾乎算是強奪了她的貞操啊!該死的秦璿璣,她怎會如此的仰慕他?仰慕到連女人的貞節都願意奉獻? 「我以為璿璣這事,足夠你暴跳如雷了,倒沒想到你不動如山,像以往那個思緒翻轉盡藏于心的聶封澐。」聶沕陽眯起眼笑,話鋒忽然一轉:「怎麼樣?文公子正等著與你上鏡橋品茗談心,那裡可是你第一次看見《孽世鏡》手稿本的地方,你們必定有許多話要談。」 「誰說我得邀他上鏡橋了?」 「哦?我以為他有幸得以上鏡橋,畢竟《孽世鏡》可是他所著,而你這些年來不都積極在找尋他嗎?想當初,你雙腿受傷,原本不再問書肆之事,直到偶然瞧見《孽世鏡》的手稿本,才為它寫跋,不是嗎?如今人終於找到了,不好好招呼,未免太對不起人家。」 他哼了一聲。「我沒空見他,你就代我招呼吧──」粗糙的雙手顫抖的供上茶來,衣袖沾有墨汁,他才注意到如敏的存在。 他眯眼,怒道:「誰准你進來的?」 「是我。」聶沕陽說道:「聽朝生說,你把璿璣趕出上古園一天,我就隨手在府裡抓了個丫頭過來暫時侍候你。」 「不必,叫她出去。」他頓了頓:「去把璿璣叫來。」 「她跟元總管出門了──」如敏語調發抖:「元總管說──說──璿璣姊既然空閒一天,那就跟他出門上書肆拿──拿什麼鏡子的,那是四少爺要的東西──」 「誰讓夕生帶她出去的?」他沒好氣地說:「我終年住在上古樓,聶府就當我一直不存在嗎?」 「可能夕生不知道璿璣對你的意義吧。」聶沕陽笑道,遭來一記殺傷力十足的白眼後,仍然談笑風生:「三哥你呢,有什麼真心話老藏在心底不說,是沒人知道的。夕生這人雖然對總管之職遊刃有餘,但對一些事情倒挺粗心的,你什麼都不說,夕生當然以為她就是個丫鬟,既然是個ㄚ鬟,要怎麼使喚都由他啊。」 「啊──三少爺──喜歡璿璣姊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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