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情惑那西色斯 | 上頁 下頁


  黑宿原微笑,伸出手;黑忍冬忙揣出一條白手帕遞上去。

  “我很忙,上天堂必須先跟我的秘書排時段。”他的眼淡淡地掃過地上的男人。“忍冬。”

  “包在我身上。”黑忍冬點頭。島內一向僕役不多,但訓練有素,現已在爆炸現場組成“救護小組”搬運傷患,沒多餘人手來幫忙,只得勞累他這個做牛做馬的小秘書,唉!

  “你想做什麼?”尤癡武叫道:“要搬也得等他死了再說!”可惡!就差一步!這是哪裡來的混人,竟然來搶人!黑忍冬瞪了一眼尤癡武身後看似不好惹的男人,忍住反駁的衝動。他粗魯地拖起面具男人,往外走去,聒噪的尤癡武急忙纏上去,童晃雲深深看了一眼黑宿原,也尾隨而去。

  “你怕我。”黑宿原叫住欲跟上的樊落,優雅地擦拭帶疤的雙手。他的舉動高傲而狂妄,如同每個人都該匍伏在他跟前,親吻他的腳趾。

  “激將法嗎?”樊落停下步伐,回首。

  即使在哀鴻遍野的災難現場裡,熙來攘往的人群菁英中,他明顯地被襯托出來。並不是他的面容俊美如那西色斯;容貌再美也有老去的一天,但氣勢是不變的。高不可攀的氣質像是站在泰山之巔,俯望他的臣民!雖然有些幻想過頭,但他就是給她這種感覺。

  這種男人即使找人陪他打發時間,也不該找她;一向,她對這種夜郎相當地反感,就算說話也懶得理。她拍拍衣袖,反身欲走。

  黑宿原的眼眯起,彈了彈手指。“你真的怕我。”

  “嘿,我有什麼好怕?”她翻了翻白眼,冷笑:“你能怎麼對付我?對女人最重要的是貞操?感情?失身嗎?一覺醒來,我還是樊落,最多少了一層處女膜。那就是騙感情嘍?我一向篤信時間可以洗滌一切,最多也是犧牲幾桶的眼淚而已;再者,你長得很好看,但對你的個性卻不敢恭維,就算想騙感情,也得看看我喜不喜歡你!而你對付我最嚴重的下場,也不過是去了一條命,不能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女漢,但起碼我沒什麼好留戀的,我是不介意再回頭享受童年時光的。”她的肩揚得高高的,眼底的神采漾起光芒,像在透過他看向遠處。

  黑宿原皺起眉頭。她的心思飄離了現在,看起來就像隨時會消失似的。

  “即使是黑宿原都引不起你的注意?”穿越空間的眼因他的話而逐漸凝聚焦點,停格在他的臉龐上。她的神智遊回軀殼裡,莫名地教他感到殘酷的滿足。

  居住在島上,幾乎每日都能見到生與死,不見得是在人類身上,然而漠然地看著它們循著淘汰論而生而死,對他而言並沒能引起多大的同情,甚至在他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就算要一個人死,於他也不是難事。

  他不是一個沒有情緒的男人,然而對底裡的死傷就像螻蟻般的不在乎。黑忍冬在爆炸停頓的剎那,尚在失神地喃喃詢問他。

  他也不過彈了彈手指,回復一句:“別妨礙我的遊戲就行。”

  “即使,死了那個充滿噁心味道的小女人?”黑忍冬驚恐地問道,只想迫切地證實他的堂兄還是個人!懂得恐懼、懂得……人類該有的情感!雖不至橫屍遍野,但傷者滿地,有沒有死人還不清楚,但在目睹了這一切之後,他怎能、怎能依然只在乎他的遊戲?人命關天啊!

  他依舊是心不在焉地答覆,大有她死是她家的事之意。對她的投入未深,不必太在意;世上只要有人,總會找到新的遊戲!

  這,就是他的哲學。

  活著,不過是一連串的挑戰,只是意義不同。從他戰勝原有的命運時,他就成了上帝,開始懂得玩弄起其它人的命運,弱肉強食是鐵則,沒有人可以違背,也包括他。所以過去的他、現在的他,甚至未來的他都是強者,可以隨意操縱人的愛欲生死。他不愛強迫人,只喜歡給人鋪上幾條路,路由他們自己選,而通常他們所選擇的,總不出乎他的盤算。

  而樊落,算是他無聊空檔時的一個小遊戲。

  一個小遊戲啊……

  因為找不到她的弱勢之處,所以沒法為他的遊戲鋪路。連死都不怕的人並不稀奇,通常這種人能忍受一瞬間的毀滅,卻無法接受長久下來的心靈折磨,但她不一樣。

  她不是在忍受,她是在享受生命,而生命包括死亡;跟艾蜜很像,在死神招手之際,還不忘提供給他娛樂。

  “你想說什麼?”她開口,專注的眸光探尋他的眼,毫無顧忌地。

  是了,他就是要這種倔強不怕死的眼神,令他感到興奮……別誤會,是精神上的興奮;她的肉體還不至於吸引養刁的胃口。

  黑色的眸子眯起,而後邪邪別起。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很邪氣?”那種肉欲的眼神很噁心,就像她是歐洲A片裡低級的女主角。

  他微笑,隨意地彈了彈手指。

  “你是頭一個。”因為沒人敢直視他的眼,就連忍冬也不敢。思及此,不免幾分愉悅,他喜歡挑戰,而她在一個星期內應不曾辜負他的期許。沒錯,他判定自己對她的興致只有七天;夠了,這已是他的極限了。

  他的步伐邁前。

  “幹嘛?”

  “我喜歡挖牆角。”

  “嗯?”

  “我不愛創造,我欣賞毀滅。”他含笑。就算一堵牆再堅固,一旦挖去牆角,總會坍塌。他總愛這種時刻,而尋找脆弱的牆角過程也是一種挑戰。

  “你把黑宿原提了出來,就該滿足我的好奇心……”細柳的眉蹙了起來。陌生人的貼近使她不自在,在未摸透他的意圖之前,突忽其來的錮制教她起了警覺之心。

  “啊!”膨膨松松的短髮打到他的臉,精美俊俏的臉龐洩漏出厭惡,而後收斂起來,臉色變了,細長的桃花眼染上朦朦朧朧的神采,俯下的臉佈滿風雨欲來的情欲。很美的臉,但噁心!噁心!噁心極了!

  樊落忙側過臉,血色的薄唇落在她的耳旁。嘔……他的臉龐順勢揉蹭她的,嘔!雞母皮都往地面跑路去了!

  她僵硬成希臘石膏像,任他摸索到她的唇;他的眼是睜開的,直勾勾地望著她。

  這是挑戰嗎?她的黑眸也須臾不眨地灼進他的,噁心的舌頭探進她的嘴。是很噁心,真的很噁心,始終無法理解口水相交究竟有什麼意思,最多是拿對方的口水洗淨自己的嘴。他的舌熟練地滑進她的牙齒,像是洗牙機!

  他的眼迷蒙的色彩漸褪,換上的是迷惑人心的妖邪。真是古怪,他的眼如黑天鵝的羽毛,漆黑而充滿神秘,他渾身幾乎的邪質並不令人討厭,如同燃燭,只須站在那兒,無數飛蛾便會自甘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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