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乞兒弄蝶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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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 「沒有人敢質疑我的信用,你是頭一個。丫頭,若是下回再讓我聽見你說這話,可有你受的了。」 弄蝶吐了吐舌,道:「知道啦。」反正禍從口出,少說一句便是,免得他萬一一個不開心又收回了這音樂盒,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想歸想,卻仍是十分好奇他與彭寡婦的關係,雖然直接問他本人會更清楚,但不知怎地就是難以啟齒—— 若他坦言喜歡那彭寡婦,那可怎麼辦?她皺了皺鼻頭,她幹嘛這般擔心?那彭寡婦既是天仙般的美人兒,那這姓裴的會愛上她便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幹嘛在這兒吃乾醋?難不成…… 她急忙甩了甩頭,甩去那不可思議的想法。偷偷瞥了裴穆清一眼,見他也正瞧著自己,不禁紅了紅臉,忙不迭的垂下目光。他幹嘛用這般古怪的眼光瞧她?又不是欠他幾百兩銀子沒還——難不成他是在等她道聲謝? 是有此可能!而她裴弄蝶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於是乎她用很小聲、很小聲的聲音,輕輕說了聲「謝謝」,便一溜煙的跑了。 對於這突來的害羞,她可是萬分的不解,只是很清楚自個兒在氣惱著—— 氣惱自個兒沒有那彭寡婦天仙似的容貌。 *** 「不得了啦!少爺!少爺——」這日,富海未經通報便闖進書齋,大喊大叫起來。 裴穆清從一堆賬本中抬起頭來,淡然道:「怎麼啦?」 「昨晚又死了一個姑娘,是楊家牧場上的丫環!這怎麼得了?以往那殺人魔都是在月中才下手,如今不過月初便又死了人,這殺人魔也無法無天了!若不早日捉到他,只怕遲早關外的姑娘不是死光,便是逃光了。 裴穆清神色未變,蓋上賬本問道:「一個早上未見弄蝶,她是到哪兒去了?」說來奇怪得很,打從自個兒回來後,這弄蝶倒也纏他纏得緊——所謂纏他,乃是指東問西問,非問個清楚方才罷休。 就如昨日,她閑來無事,見他去牽馬,便好奇地跟來,追問他的馬兒都取些什麼名字?他回道:「馬便是馬,哪兒來的名字?」而她一時玩心大起,竟呆在馬廄裡一下午,替那一匹匹馬兒全取了名字,而且淨是些好笑的名字,如「一文錢」、「肉包子」、「八寶甜鴨」,當場叫他既好笑又無奈,但瞧她興致正高,也不忍阻止,便由她取個盡興。不過,這倒還好,頂多便是替馬兒取些不太文雅的名字罷了,總也好過前日……想起前日,就不由得他啼笑皆非。 這丫頭倒也有趣得很,那天瞧見牧童擠羊奶,一時興起,便跑去學擠羊奶,回來後弄得一身羊騷味,小小的臉蛋上還沾著羊奶,並且急匆匆的端著一碗羊奶讓他親嘗——也虧得他練就一臉面無表情,否則瞧見那羊奶裡又是泥沙又是雜草的,非吐出來不可。後來聽牧童道,原來是這丫頭好不容易擠出半桶的羊奶,哪知又給踢釋了,這丫頭心下十分捨不得,竟合掌去撈,能撈多少便是多少,於是乎連泥草都讓她給撈了進來。若不是瞧她一臉興奮的樣兒,只怕他還當真以為她要害他呢! 至於他到底喝了沒?看在她萬分期盼的神色上,輕嘗一口便罷。 唉!雖說瞧她近來似乎已淡忘了那沒心肝的老爹,逐漸融入這裡的生活,但她那些古靈精怪的行為卻不時地讓他擔心,瞧她今兒個也不知去了哪裡,若是出了事…… 「少爺!」富海喚醒他的思緒。「那丫頭去哪兒不打緊,打緊的是昨晚死了一個姑娘,搞得人心惶惶。上個月初,柳添丁便將大女兒嫁給了麻子臉,再這樣下去,別說是關外未出嫁的姑娘日夜活在恐懼之中,只怕將來少爺想討個閨女也是難上加難。不是我富海不贊成您娶關內的女子,實在是關內女子皆屬嬴弱之流,哪適合北方牧場的生活?不如趁早讓那丫頭做誘餌,也好趕緊捕獲那殘忍的殺人魔。」 裴穆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怒道:「誰說我要將弄蝶當誘餌了?」 愣了愣,富海不解道:「您收留了她,為她取名字,又供她錦衣玉食,為的不就是盼能引來那殺人魔嗎?」 「我何時這般說過了?」裴穆清嘴一抿。「從現在開始,可不准再提起此事。」 「可是……」 「弄蝶在哪兒?」 「先前我還瞧她在內院裡踢毽……」一語未畢,就傳來一聲又驚、又嚇、又怕的叫聲。 那聲音熟得很,不是弄蝶還會有誰? 不及細想,裴穆清便幾個大步趕到內院去。 一進內院花園,那弄蝶正猛力地揮舞著右手,急得又跳又叫,就盼有人來救她。尤其當她一瞧見裴穆清出現時,立刻向他跑去。 「完了!完了。」她是不跳了,不過那右手還是揮個不停。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見她無恙,他登時松了口氣。 「我給釘子刺著啦!這可怎麼好?我怎麼甩也甩不掉!」她哭喪著臉,猛甩著右手,若不是裴穆清及時捉住她的手,只怕這會兒她還是猛力地揮著呢。 「給釘子刺著了?」他蹙起了眉,瞧見一根如針般的小釘子沒入她的掌心之中。「若用你這般甩法,只怕將臂膀給甩脫了,也不會將釘子甩出來。」他輕輕用指尖逼出那根釘子,瞧她鬥大的淚珠開始不爭氣地滑落,不覺心疼起來。「丫頭,忍著點,很快就不疼了。」 「不疼可是你說的!手又不是你的,釘子也不是刺在你的身上,你當然不疼啦!」她含著淚嘟嘟嚷嚷著。 裴穆清搖了搖頭。 「這倒是你的不對了!既知這內院的柴房裡多是銹蝕的器具,何必來此呢?」 「誰說我願意來這兒的?是富海告訴我,關外人都得懂得踢毽,尤其是裴家年年都在正月元宵節踢毽子大會中奪魁,若是讓人知道牧場裡竟也有人不懂踢毽,豈不是會讓人笑掉大牙?」所以她才會請富大娘做了個毽子,獨自躲在內院學踢毽子。卻不料一個不穩,跌倒在地,才會讓地上的小釘子給刺中了手心,想她有多倒楣便有多倒楣。 「早知如此,說什麼我也不練毽子了。」她抱怨著。 裴穆清笑了笑,原來這丫頭終於當自個兒是裴家人了。 「你笑什麼笑?難不成見我受傷了你就這開心?」話還沒說完,就瞧他低下頭吮起自己的傷口來。 這回弄蝶可嚇呆了,非僅如此,那臉蛋還如火燒般地通紅起來。 「你——你在幹什麼?」她竟也結巴起來。 「不弄乾淨,這傷口容易化膿。」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又從腰際拿出一塊布巾,將傷口包紮起來,「回頭上上藥,應該就沒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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