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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聶兄,你的真心在哪裡?”

  聶拾兒臉色微變,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剛才就是你的真心吧。”

  “……”

  “你一定很少發火吧?”

  上一次發火是何時他根本沒印象,偏不想讓她說中,便硬嘴道:“我一向好脾氣。”

  “聶兄,我說過你在信裡曾提到,你為了自己人,可以殺人不眨眼。”

  “我從沒說過這種話。”聶拾兒瞪著她。“我知道我自己寫了什麼,我很清楚自己寫了什麼,這種事永遠不會從我嘴裡,甚至我的信裡絕不會寫出這種話來!”

  “是啊,你就跟你大哥一樣。把真心藏到好深的地方,從不主動示人,不,應該說你有太多面貌,你也樂在其中,可是,你一直有心將最深沉的那一面藏起來。”

  聶拾兒往視著她,不發一語。

  “你為了我,所以想斬草除根,是嗎?”她微微苦笑:“如果我告訴你,別動殺人的念頭,你一定陽奉陰違,你只做你認為最好的事。不知道你這樣算不算太過自負所致,所以,我才冒險守在這兒。”

  “……你不是江湖人,不知江湖人輕賤人命的程度。”他猶為自己辯駁。

  “所以你也要跟著輕賤嗎?”

  他瞪向她。

  “聶兄,我很喜歡你……”見他臉色一變,她失笑:“你放心。無論我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歡你,我絕不希望你的真心藏到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默不作聲。

  “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碰面……”

  “我知道你要回南京去。”

  “嗯,也許在東西信局再做一陣,也許就這麼成親了。”不知他聞言暗自緊張兮兮,她伸出手,微笑:“挺之在這裡,先跟你告別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遇一個能看穿你真正面貌下的知己至交。”

  聶拾兒盯著她的掌心,慢慢地握住。

  她的手沒有一般女子的纖軟細膩,膚色也較他來得深,十指更沒他來得剛硬有力。

  他的視線從交錯的十指往蜜色的臉上瞧去,然後,啞聲問:“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方果生是我的?”

  她很爽朗地笑:“你不愛無中生有,只喜歡挑戰,南京有個方果生,老順發也有個方果生,同名同姓是巧合也就算了。露出破綻的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他自認他出神入化到眼形都可以變化,她怎能認出?

  “是啊,你說人皮面具無法表露出一個人強大的體溫變化,所以,戴上面具的你,無法在臉皮上無故的臉紅、慘白,發青,可是,你忘了,人的眼裡是有情緒的。”

  “情緒……”

  “我注意到,每回你看著我時,眼裡很複雜,好像在掙扎什麼,這種眼神,只在我們分別時,在你眼裡看過。”

  “原來如此啊……”

  不是他功力突然狂退千里,而是他只在她眼前露餡啊。

  突然之間,他笑了出聲,手臂一使勁,將她緊緊地摟進懷裡。

  他垂下眸,掩去任何的思緒,然後附在她耳畔,輕聲說:“挺之,我姓聶,家人都叫我拾兒,我的本名叫聶洵美。”

  “洵美?”很想笑又不敢笑。

  “能笑的,只有你,不准再傳出去。”

  “好。”她承諾。如果這個名字傳出去,人人都會取笑他聶美麗了。她夠義氣,所以她會保密。

  “挺之,你要等我,我會去找你。一定會。”他許下諾言。這一次,他很清楚自己的雙手想要抓住什麼了。

  一個月後,東西信局——

  “他是女的?”一口茶差點從嘴裡噴出來,身為西門家最具生意頭腦的老三,西門義瞪著眼前的青年,然後很不可思議地轉頭面對西門笑。“大哥,我最近耳鳴,沒聽仔細,你是說,西門家排行老六的義子、你嘴裡的小六,我眼裡的小眼中釘……不,我是說,他是個女孩家?”

  “是的。”西門笑微笑,不慌不忙地接過三弟差點翻倒的茶。“小六是個姑娘家。”

  “你驗明證身過?”

  “義弟,你在胡說什麼。姑娘家的身子豈能讓人隨便看?”

  “可是你知道她是女兒身。”

  西門笑仍是不慌不忙,露出沉穩的笑來:“因為我是大哥啊。”

  “……”這是什麼回答?西門義陰沉地看向很久沒有見過面的小六。六弟,不,六妹與其他兄弟素來不親,眼下仔細看,的確有點像離家在外討生活的那個西門庭。

  “你是個女人?”

  西門庭很有趣地看著他的反應,笑道:“三哥,在你眼裡,我的性別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請你認真回答我。”

  “我的確是女子,沒錯。”

  西門義立刻跳起來,奔向廳口,用極快的速度關上門,瞬間,陽光盡沒,廳內顯得十分陰暗。

  “義弟,你怎麼啦?”外頭有獅子嗎?

  “大哥,你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西門義惡狠狠地瞪了兄長一眼,再瞪著小六。“你們既然藏了這秘密這麼多年,為什麼要說出口?接下來可別告訴我,連那個頭髮很漂亮的西門永也是女子!”

  “永二弟是男的,這我可以確保。”

  “如何確保?”西門義沒好氣地問,只當是嗆他。

  沒有料到西門笑反而坦言:“因為我曾跟他共浴過。”

  話一出口,立刻遭來兩粒火辣辣的毒視,西門笑心裡有點莫名。幼年永弟洗澡像在灑水,他才不得已押著永弟一塊洗,這也錯了嗎?最近,好像處處都被義弟給瞪視,瞪得他心頭好毛啊。

  西門庭來回看著兩位義兄,只覺好久沒有回來,這兩位義兄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她試探地問:“大哥,上回你說那聶家老十的流言,不知道結束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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