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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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替你下了道手諭。自今而後,沒有人能為你婚配,只有你選中的人,沒有人可以為你代選。你要一生不婚,徐家人各自成家,皇室可養你一世,直到你終老。」 她怔怔地看著他。陛下怎會力她做到這地步…… 「小烈風,你大可放心。將來的天子,決計不會違背朕的手諭。他對你,或者心裡還調適不過來,但他絕不會違背朕的話。」 角落裡的老太監眼底抹過一道光。 徐烈風心一跳。這句話……分明在對她暗示下任的君王!她不及多想,自床邊退下,跪在地,清楚地說道:「烈風願一生不婚,只求守護南臨,請陛下撤去烈風不得出京的旨令,烈風願一世駐守邊關,為南臨盡忠。」 床上的人沉默一陣,帶著怒氣問:「是徐家人要你這麼說的嗎?」 「不,是烈風衷心之言。這兩年烈風時有所感幼年張狂無知,所幸陛下容我……烈風心裡始終忠於南臨,但性子直沖,不管將來是哪位皇子……烈風留在京師,遲早會冒犯天子而獲罪,還不如在邊關盡忠,不負徐家之名。」 「你坐上來。」 她心裡悶著氣,恨這個老人一點也不乾脆,垂首坐在床緣。 「當日,夏王娶羅家小姐,你氣麼?」 她答道:「不氣。」 「抬起臉,讓朕看看。」 她無懼地抬眼,讓這老人好好打量著。良久,他才滿意地笑道:「小烈風莫怕,以後你照樣叫他元夏哥哥,他也會當你是妹妹看待。他有王妃後過得甚好,還將京師裡的文人園子給封了起來,他已經明白羅家對他日後的幫助,以後,他只會代朕替你頂天,不會再胡幹一些事了。」 徐烈風很想用力啊他一聲,想問問這個老人是怎麼了?就算她是貨真價實的徐家人,也不必疼她至此,逼自己不情願的兒子替她頂天吧? 他再度拉起她的雙手,輕輕拍著。「你記不得你娘,是不?」 「我娘難產,烈風自是記不得了。」 「是啊,你怎會記得呢?瞧朕說的。」他微微笑著,癡癡看著她的面容。「你跟你娘生得極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只是沒你飛揚跳脫的性子,她總是體弱多病著,南臨標準的身子骨。這一年你穩上許多,眉目更似了。」 徐烈風聞言一呆,下意識回頭看看角落的老太監,再看看眼前這老人。她娘……在陛下眼裡她娘該是爹的妻子,娘親哪體弱多病了,哪跟她眉目相似了?這老人開始胡言亂語,怎麼這長久跟著他的江公公不去請太醫? 「那徐家,就算存心縱容你又如何?一心想讓你有辱徐姓又如何?朕巴不得他們這樣做,你愈是驕縱朕愈是開懷,朕要你無憂無慮一世,為所欲為一世,快快活活的,難道,朕這個南臨天子就護不了你嗎?」 徐烈風心頭一跳,猛然抽回雙手。「陛……陛下或許累了……烈風、烈風先行告退……」 「別走!朕還想跟你多說說話。老江,把那東西拿過來。」 她心頭顫得極快,一時間只覺這老頭昏頭了在亂七八糟說話了。現在是怎麼了?說得她好像……好像…… 真是笑話了,她要是公主,又何必把她送到徐家去? 老太監將錦盒呈上,取出裡頭的絲絹。絲絹一層層地鋪在陛下退上的棉被。徐烈風本以為裡頭藏有東西,哪知絲絹長及垂地,上頭居然是一副畫。 南臨帝王問道:「小烈風可聽過西玄陰兵?」 她不知為何轉移話題,照實答道:「聽過。是一支無堅不摧的軍隊。」 他淡淡地說道:「前兩日,八百里快騎捎來消息,小周滅了。」 她一震。原來……五哥這一年多來一直在趕……就是為西玄陰兵已現世了嗎? 南臨陛下又道:「說滅了也不算,小周國國主自請降郡,願從此依附西玄,與西玄共為一體。」 「……自請降郡……」 「小烈風知道一個國家自請降郡的下場嗎?」 她咬咬牙。「國主親自出城門送降郡書,可保皇室所有人的性命,讓他們雖無實權但仍可一世無虞的生活,可是百姓就要憑運氣了。西玄作風強悍,曾在戰場上失去多少士兵,就會從人民身上雙倍討回來,也許……一場屠殺免不了。陛下,小周之下就是南臨,請允烈風去邊關盡一己之力……」 「當年,胥人一族在戰場上,南臨君王在宮裡不出,你道他是在做什麼?」 「……烈風不知。」她實在不知為何他還要扯陳年舊事! 南臨帝王冷笑一聲:「朝臣跟皇族在逼他寫降書啊!南臨過了太久的太平日子,已經不知道戰爭為何物了,大魏大軍一來,居然沒有一個能鎮得住場面的將軍,胥人一族實是南臨百姓的恩人,歷代的先皇都因此感念徐家,盼他們能永遠保家衛國,但,就連在宮裡安穩生活的南臨皇室都少有子息,駐守邊關時時生死一線的徐家子息又能豐厚到哪去?到最後,徐家只剩下一個多病的女兒而已。」 她心裡咯噔一聲,顫聲道:「陛下!」 「南臨怎能沒有徐姓?沒了徐姓,南臨還會存在麼?於是先皇做了點手段,讓胥人將主身邊跟隨的劣民改姓徐……」 「陛下!」她大叫。 他枯瘦的手想要抹去她滾落的淚珠,她直接閃避。 「……你是貨真價實的胥人,是貨真價實的徐烈風。你身邊的,都是代替品,都是冒充的。他們三代為徐,也許,早以為自己真姓徐,而曾輕辱你,但你身分何其高貴,若然真有一日,非我所願,你穿上戰袍,徐家將主唯你而已,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南臨胥人了。」 ……這就是徐家一直被賜將軍之名,卻無將主的原因嗎?她心裡發著顫,連牙齒也顫了。 劣民?那該是她啊!替代品?那該是她啊!怎會是她的父兄?怎會? 「你娘多病,所以,她一直在深宮裡,沒有出過宮門一步,知她的人甚少,如今,只怕屈指可數了。你……願不願意喚我一聲……」他猛地咳了幾聲,被稱老江的公公立刻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背。 他振作了下,見她往床尾退去,忍住未完的話語,撫過擺在被上的絲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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