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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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微地點頭。「有勞二位了。」 徐烈風翻身上馬,輕柔紅袍飛揚,與底下白衣交迭翻騰,那樣鮮目似血的璀璨光芒,灼入長長車隊每一個人的眼底,成為他們這一生記憶裡最難忘懷的畫面。 「好!開路了!」 一年後── 徐烈風匆匆隨公公入宮,迎面而來的是餘延顯。 他一看見她,先是一呆,而後低目考慮半天,對著領他來的公公說了什麼,隨即朝她走來。 「徐烈……六小姐!」他叫住她,再對她身邊的太監施禮。「公公,廷顯與徐六小姐有話說一說,不知可否?」 那太監機靈,笑著道:「怎麼不可以呢?余大人將要入朝為官,是南臨國之棟樑,自然是可以的。」 餘延顯挑眉笑道:「這大人公公是喊早了些呢,將來延顯定不忘公公的。」語畢,往另一頭走了幾步,但不脫那太監的目力範圍內。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余公子,有事麼?」 「以往不是叫我油炸魚麼?」餘延顯上上下下打量她。「怎麼每隔一陣子,你身上的躁氣又少了些,這要怎麼惹是生非?」 她輕輕哼了一聲。「余公子你每隔一陣子,身上貴氣也多了些,想來貪贓……大富大貴指日可待了。」 「是啊,眼下我將有大富貴。我與方家、羅家走得近,這兩家是大鳳公主與夏王的背後勢力,當年你真真可惜了,否則如今的王妃怕是你了。」 「你少亂說話,我跟夏王清清白白,對他並無任何想念!」 他勉強一笑,嘴裡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她讀出他的話來,微地一怔,又聽見他心不在焉道:「這事,尚在保密。王妃有喜脈了。」 「哦,恭喜。」 「一年多來沒有一點消息,怎麼到了最近忽然有了?這麼巧合?」 徐烈風古怪地看著他。她都快十九了,該懂的都懂了,這不算巧合吧?該來時就來,不該來時求也求不來。大鳳公主一直沒有子息,如今夏王有了,南臨皇室將有延續,這是值得高興的吧。 餘延顯見她不開竅,又看了遠處等候著的太監一眼,道:「夏王是刻意的。徐烈風,你注意了!過去一年多,夏王是故意沒讓他的王妃有喜訊,卻在最近有了動作!南臨皇室子息過少,因此曾有一名朝臣重罪受剮刑之罪,碰巧遇見皇室中人有了身孕,為讓皇子順利誕下,便赦免那重罪碎屍之苦,改為保全屍。」 「……夏王……想對付徐家?」她簡直一頭霧水。這人的話能信麼?沒了徐家,誰來守護南臨,誰敢害三百年前的胥人一族?又不是傻了! 餘延顯淡淡道:「陛下這兩日召你的次數未免多了些,你心裡早該有底了。現在就等遺詔了,但,將是誰繼承大統,你我心知肚明。徐烈風,你時常罵餘家是豬狗不如不盡忠的臣子,眼下,餘家將被保全,徐家呢?你好自為之吧。」 他轉頭即走。 徐烈風隱有不安。餘廷顯的話哪能信?夏王這事太牽強,就算被蕭元夏發現她是劣民而拒絕往來,也絕不可能想害徐家吧?他心裡該有底的,誰都能對付,誰都能整,但不能動搖整個徐家,動搖徐家就等同動搖南臨!餘延顯真真莫名其妙。 現在京師裡的徐府上下只有她一個主子,前幾個月五哥暫時離開京師,她知道他心裡有事,他一直在追查如何破解西玄陰兵,三百多年前的神話軍隊令他如此執著,早已出乎一個學士所追求的程度。 她又想起五哥離開前的那一晚,她抄寫熬不住睡倒在他房裡,早上她醒來時卻在他床上,雙手居然還緊緊攥著被包好的暖石。可能是她作夢,她夢見……唇上有點疼……有點……有點溫暖…… 至今一想到,她仍是臉熱無比,無比臉熱。前兩年她還小,以為五哥在巷裡那句不再飛,等著阿奴這只小青蛙一塊走的話,是兄妹間的承諾,但這一年多來,她反復地想著,覺得不是自己一廂情願……是另有含意。 五哥他根本是……另一種承諾……不只兄妹……還包含了…… 「到了。」領路的公公輕聲道。 她微一施禮。「多謝公公。」 那公公受寵若驚,回禮道:「陛下這幾日直想著六小姐,這才一天連召兩次,六小姐如今如此大家,陛下這從小看到大的,想必寬慰不少。」 她微微一笑,入了陛下寢宮。 「都下去吧。」南臨帝王有氣沒力道。 宮女太監無息地退下,只留一名年邁的公公立在角落。 徐烈風不由自主地緊繃了。 「過來,小烈風,朕總覺得很久沒有看見你了。」 徐烈風寒毛直立,眼眸卻是無法控制熱了起來。她上前柔聲道:「陛下才見過我呢,哪有很久。」窗口大開,明亮的陽光在寢宮裡打著轉,眼前坐靠床頭的男子才四十多歲,卻是無比削瘦,面容有病氣,卻比昨晚的精神好上太多……太多了! 「坐上床,沒關係的。」他笑道。 她仍是輕輕顫著,坐上床緣後,任著這位南臨陛下拉過她的雙手。她不懂,真的不懂,這種最後時刻理當找那對姐弟來,為什麼找上她? 他又噓寒問暖一番,她一一做答後,他望著她老半天,笑道:「小烈風這兩年,真是越發的沉穩了。朕本以為你那外向的性子,會到老也不變的。」 「人總要長大的,烈風今年也要十九了,再不穩一穩,怎麼對得起徐家列祖列宗呢?」 「你夠對得起現在的徐家了。」他不以為意道。又朝她慈愛地笑著:「都這麼大了,可有中意的人?」 「唔……還沒有。」 「從你十六開始,朕就極想為你婚配啊,但,放眼南臨貴族,哪個男人能配得上你徐烈風呢?」 她笑道:「陛下真是寵我。這說起來,其實是我心野,還沒有想要為人妻呢。」外頭多少有些流言,說她是被夏王拋棄不要的人,誰敢碰夏王不要的人?多虧這些不三不四的流言,她這才能安安靜靜地追著五哥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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