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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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小姑娘說的男子是指在下吧。在下徐五長慕,是徐六的五哥,近日返回南臨,拉著徐六上學士館見識。現時各國相互學習風氣正盛,大魏貴族、皇室子女皆上學士館習得知識,南臨風氣尚不盛,實是可惜之至,若然他日小姐願與夏王同來,徐五必當掃榻以待。」 徐烈風還是瞪大著眼,心裡罵著:五哥你這妖精人……人家都發不出聲音了,看看那趾高氣昂的丫環像沒了舌頭似的,小臉跟煮熟的蝦子沒兩樣!看看羅家小姐只發了一個「嗯」,就起轎走了……那「嗯」多氣虛啊…… 她心裡不快,想要抱怨,卻不知要從何抱怨起,難道要她跟五哥說:請你恢復原樣,你生得太好看,阿奴不舒坦! 遠方的鞭炮又起,令她回過神來。徐府正門已是半開,徐二在旁指揮,徐四朝他走去,徐烈風瞥見轉角一抹白迎面過來,連忙背過身去。 「阿奴?」 「……五哥,你可不能笑。」 他一怔。「我不笑。」 「只能讚美。」 「……當然。」那聲音已有輕淺的寵溺了。 她臉頰微紅,轉過身面對他。 良久,他沒有答話。 「五哥?」她抬眼對上他的俊目。 「阿奴,這……怎麼辦呢?」他輕輕撫上她的眼角。「我想將你……藏起來……不讓旁人看見你一絲一毫……」 她眼兒又微地瞪大。 我想將你身心都藏起來,只讓我一人獨佔著,只有我能碰著你摸著你,不讓旁人看見你一絲一毫…… 五哥他……話沒說全,有些話他是含在嘴裡的氣音,她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現在是怎麼了?五哥他……他…… 他掩去眼底所有奪目細碎光采,輕笑道:「阿奴今日真是漂亮,這妝真是點得極好,將好好一個美麗的小姑娘原形畢露在大夥面前,旁人不知情的還當你不甘心夏王呢。」他打著趣,見她整個人呆住不言不語,問道:「怎了?」 「……沒……沒……」她的神魂好像整個從軀殼抽出,飛出南臨找不回來了。「五哥……對,我只是想說……別……別……老是熬夜……小心眼力……」 「你不是也陪我一塊熬麼?」他笑。他在府裡續寫《長慕兵策》,有時寫得太快那字亂到一如目力不清時,全仗她一字一字重頭抄寫。 她神魂終於拉回一半,想起他剛才未說全的話,面腮又紅。她連忙改話題,說道:「容生也說,將來要有機會,他希望我去小周國一遊,他會隨我去盡地主之誼。」 徐長慕聞言,輕笑道:「那只怕,你沒有機會再出小周國。」 那語氣,帶點對學士容生的不以為然。她詫異地看向他,問道:「他想殺我?」 「傻子才殺你。」他笑,彈了彈她的額頭,慎重地說道:「阿奴,各國各管各事,唯獨興建學士館是各國共同的作法,你懂麼?那正是各國極需專才之故。誘之威脅之收買之,無所不用其極,只有南臨,尚不知人才的重要性。」 她一怔。「我……能對小周國有什麼幫助?」說得好像她也有能力一樣。她只是一個替陛下解悶說趣的小丑而已。 「阿奴,你看輕自己了。」一頓,他又道:「小周國最需替換的,就是君王,人才次之。容生他們動不了君王,以為送上軍事專才,就能護住小周國周全。他豈會不知,君王不重用,就算送上千萬人才又有什麼用呢?」 徐烈風抿抿嘴,瞄著四周,確定沒有僕役聽見他的前半句大逆不道的話。她有點不好意思,上前摟了一下他的腰身,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又迅速退回原地。 她低聲道:「陛下將五哥呈上的建言全都鎖入宮裡不採用,沒關係,將來……陛下一定會明白的。」她知道自己說得很空泛,陛下怕是一世都不會用五哥的建言,她只是想……再讓她多作作美夢吧。她沒忘了他在牢裡薄情的那番話,如果家人有愚忠,君王也不肯用,那他就誰也不欠地一走了之。 他留在南臨,只會令他的才能被抹煞,她也不認為她自己真比他的前程還重要,他沒法等她太久的,遲早有一天,他一定會先走…… 「不就說了,我不會先走,等到你能離開南臨了,我再帶你一塊走。」徐長慕看穿她神色極力掩飾的脆弱,不容置疑道。接著,他輕彈了下她額頭。「走了。晚些時候還要讓阿奴替我抄寫呢。」 她跟在他身後,忙著用內袖抹去臉上一些胭脂,不讓自己太過美色。現在她……她也覺得幹嘛妝得漂亮給外人看……給五哥一人看見……好像就足夠了…… 她手裡忙著擦,嘴裡應道:「沒問題。五哥,別再寫得太晚了,我都覺得乾脆我搬去你房裡睡算了。」 走在前頭瀟灑的男子足下幾不可見地一頓,讓此刻敏感的她馬上漲紅臉。 蠢阿奴,你在扯什麼啊!她想著。 徐二領著徐家上下在門口,徐家人在門外,奴僕在門內全數跪著。徐二與徐五在前,徐四與徐六雙女在後。 夏王與王妃的車輦儀仗快接近徐府了。在不絕於耳的鞭炮聲裡,她聽見徐二輕聲跟徐五說道:「年後我跟定平將回去邊關,府裡大小事就交給你,阿奴……陛下不會讓阿奴出事,但最好別讓夏王再靠近了。」 徐烈風瞄瞄徐二的背影,又看向身側的四姐定平。四姐一點也沒反應,是沒聽見麼?怎麼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呢? 她聽見五哥一口承擔下來。徐二接著道:「你再想想,如果心裡決定了,無論如何我們先讓定平回來與你成親。」 徐烈風垂下目,盯著自己的衣角。都不是親兄妹……是不是因為她是劣民,所以二哥從不考慮她嗎……她傻了啊,她在胡想什麼啊,五哥是五哥啊…… 車輦儀仗已至徐府面前,她微微瞟著,入目盡是綿綿不絕的大喜色。 「臣,徐姓一家,恭祝夏王與王妃,百年好合。」徐二高高朗道。 她的聲音混在其間,不算特別明亮,沒有任何恨意,就當是祝賀以往自己認定的朋友。 良久,她腰都有點酸了,才聽見蕭元夏道:「原來是經過徐府了啊。」 「正是。眼下正是徐將軍府邸。」 她聽出這是駙馬的聲音。她又偷瞄著,騎馬穿著繡有銀線的紅袍,原來駙馬是婚禮的開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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