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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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種日子簡直是人間仙境! 她過得卻是戰戰兢兢,就像是一個窮了好久的人,一旦得了財富,日日夜夜都被驚醒,怕一朝醒來只是好夢一場。 只怕……好夢還沒醒,她就被惡夢活活嚇死了。她嚇得坐起來,大眼不動聲色望著四周,確認這些時日與五哥的好生活不是作夢,這才松了口氣。 她又看見櫃上徐家的白衣白裙,想起今日是夏王的大婚之日。 她趕緊赤腳跳下床,脫下身上的衣物,迅速換上她夢想十幾年的顏色。昨日她洗了好久的頭髮、好久的澡,就為了今天徐家的顏色。 南臨皇室子孫大婚,與民同歡,車輦儀仗會繞京而走,所經街巷挑重臣住所,重臣須換上他們家族的顏色,全門敞開,恭禮祝賀,待到繞街完畢,再入宮大宴。 這樣的婚事有夠辛苦,所幸,不幹她事。那日,五哥牽著一直傻住的她回府後,曾與二哥談了許久,最後連二哥都發話,叫她這一、兩年少在京師走動,若受陛下召見,也盡力回避夏王,以免拖累徐家。 最後那句話,真真她的死穴。 在她心裡,她就算死,也絕不要累及徐家。 她自認從未得罪過蕭元夏,他那神來一箭令她耿耿於懷。她左思右想,最多,蕭元夏是改變主意想與羅家小姐成親;最多,發現她是劣民身分……後者可能性大些,皇室對劣民皆無好感,如果蕭元夏發現她是劣民,說不得會割袍斷義,但……真有必要置她於死地嗎? 他……不是性格這麼激烈的人啊…… 她心裡雖然疑惑,卻遵守承諾做到完全避開兩字,之後在宮裡遠遠見到他,就先拐到轉角等著,等他離去再去見陛下。 他也像有默契,陛下在見她時,再也不似以往會主動見陛下。 陛下這兩個月身子越發的不好,政事幾乎全交給大鳳公主與夏王,由這一對姐弟共同監國,至於她呢,就當個小佞臣時時說趣事給陛下聽。 陛下聽聞她與蕭元夏的友情破裂,也只是一笑地說著:無妨,以後他就想開了,小烈風以後還要靠他罩著呢。 想開?他懷疑陛下講的,跟蕭元夏想的完全不是同一碼事。 她將長髮梳得齊齊,挑了根簡單的紅色簪子插妥,不再著其它發飾,接著,她又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細心上著妝,務求能夠配得上今日的徐家白。 有人敲門。「阿奴,好了麼?」 「好了好了,四姐請進來。」她連忙轉向推門而入的徐四。「四姐,可以麼?會不會不配衣色?」 徐四一怔,冷冷道:「那種男人有什麼好?值得為他費心妝點麼?」 徐烈風一頭霧水。「我是想不辱徐家……就算外人知道徐六沒什麼建樹,但至少外表別丟徐家的臉……」 徐定平沉默一陣,哼上一聲。「好,就是叫他看看,徐家人好欺負麼?」她上前,接過墨筆,在徐烈風眉上輕繪著。 徐烈風幾乎是屏住呼息,大眼望著她專注的四姐。這是第一次,她與四姐如此貼近……如果此時抱上四姐,不知四姐會不會一把推開她? 「好了,走吧。」 徐烈風臨走前匆匆再看鏡子一眼,暗暗驚歎。那張臉誰啊? 府裡洋溢著喜氣,偶爾遠方有炮聲,她瞟著四姐定平的背影,無論何時,四姐穿徐家白就是那麼有氣勢,不知何時她才有此等功力。 她心思胡亂轉著,眼波流轉著,看著徐府忙裡忙外。這陣子的生活她總是小心翼翼地過著,不時回味著,就怕哪日發現又是自己一廂情願……她知道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且她還不是一次被咬著,她這只窮青蛙實在無法控制那偶爾浮現在心頭的恐懼與恍惚。 ……會不會有一天她又誤會了?會不會哪一天她一覺醒來發現,五哥還是那個兩年不看她信的五哥,而學士解非是她幻想出來的人? 每隔幾天,她總要定定神,細細回憶一下那幾日的生活,確定不是幻想出來的才安心。 現在的她,規規矩矩生活,白日隨五哥上學士館,到最後五哥不在時她也打從心底盼著去。 那些外國來的學士知識浩瀚似海,她從一開始好奇旁敲擊他們的出生國家,到後來忙著學習都來不及,還管他們是哪裡人?以前她自學,只盼能幫助眼力不清的五哥,上了學士館後才知自己的渺小,每一天她都覺得追不上,五哥那雙翅膀飛得太高,她快要追不上了,這些學士怎麼懂得這麼多?都給她吧!都給她吧!她隱隱約約地明白,五哥時常與其他學士接觸的原因了。 一個人走不到的地方,一個人看不見的地方,由他人的眼跟腳來補足;一個人無法全才,那就奪取他人的專才。布兵戰略之道,原來不單單調兵遣將上戰場打一場就沒事,而是各國的氣候、地形,風俗民情、歷史、生活,甚至他國細微的時局變化都得納入考慮……五哥在利用他們,他們也在利用五哥的專才成就他們自己,只是看誰厲害些。 原來,她一直是小窮人,她想著。 這裡也窮,那裡也窮,現在忙著塞飽自己,哪還有餘力惹麻煩?連前陣子去學士館的途中,遇見羅家小姐的轎子,她都恭恭敬敬跟著其他人在旁等著。 但,她不想惹麻煩,自有麻煩惹上她。羅家的丫環經過她時,忽然跟轎裡的羅小姐說了什麼,轎窗的薄紗掀了一角,她與羅家小姐對上目。 她也不是沒見過羅家小姐,如今瞧她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豐腴不少,想來蕭元夏與她兩情相悅,這……也算不錯吧。 「六小姐近日可好?」羅秋蘿問著。 她一句好字都還沒答,羅家婢女就趾高氣揚道:「徐六小姐好得很呢,眼見夏王就要跟小姐大婚,六小姐失了良配,天天耗在學士館那種良家婦女不會去的地方,聽說近日還與一個生得像妖精的美麗男人廝混在一塊,好不快活呢。」 徐烈風瞪大了眼,發現這婢女說得甚是流暢,仿佛說上過千百次了。該不是這陣子的流言都是出自這丫環嘴裡吧? 說她與夏王青梅竹馬十多年,夏王終究擇上羅家重臣千金;說她素行不良,與男子廝混,敗壞門風……嘿,她居然不生氣呢,隨便這丫頭吧。 那羅家婢女見她不以為意,還要開口,忽見人群裡走出一名年輕男子。 他行到轎前施禮,雖然窗紗迅速被放下,但徐烈風隱約可見轎裡的人正隔著紗瞪著她五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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