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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他本性總是多疑,他是打從心底認為,有人一直在窺視著徐直,想要趁機帶走她腦子裡的東西。

  所以,夜裡他總要在;至少,得先越過他,才能動到徐直。

  ……除此之外,還有的不過就是他的私心而已。徐直被西玄徐姓教的毫無女子守貞的觀念,只要能撩起她的欲/望,為什麼只能有一個男人呢?一想到這點他就想殺人。換句話說,當她空虛時,薑玖與九行,誰都可以入她的臥室,是嗎?

  她不會愛上曾經瘋魔過她妹妹的男人,哪怕他是她的半圓……她也不會有任何的動心,是這樣吧……

  再一次入夢,是他始料未及。

  他以為那只巨鳥自盡而亡,夢境不該再出現。

  這一次,巨鳥的心境很平和,它就站在一棟草屋前頭看著四周。

  與其說是看,不如說它認認真真的觀察著四周,由心緒上他感到這一隻巨鳥是在做一個守護的動作。

  守護……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沒有死?

  從日出到黃昏,草屋的門終於開了,一名年輕俊秀的男子有些憔悴的走出來,正是第一個夢裡的男子。

  有人奔了過來,巨鳥往他們看去,像在確認對方的好壞。周文武從巨鳥的眼睛裡看見那奔來的人在喊著那男子。

  夢裡,向來是無止境的妙音,在這次卻是全然的無聲,周文武不禁一震……孫大夫?

  他重複著那人的嘴型。孫大夫、孫大夫……竟與孫時陽同姓……那俊秀的男子背著巨鳥不知說了什麼,那人沖進草屋裡,男子轉過來對著巨鳥溫柔的笑著……周文武用盡注意力讀著此人的嘴形——

  謝謝你,我們又一起救了一條命,楊言的腦子沒事了……孫時陽!

  孫時陽!

  周文武赫然張開眼,他立刻撐身而起。「徐直!」他轉頭要問徐直,卻見一片黑暗,懷裡也是空蕩蕩的。

  「徐直?」

  他動作極快的下了床,摸索著燭臺點上,屋裡確實沒有人。

  他咬牙,暗罵混賬,也不顧衣衫略微淩亂,匆匆出門。時值三更,外頭一片烏漆墨黑。自他與徐直共眠後,薑玖與同墨到天亮方會到來,這是只是夜風相伴,哪來的人?

  他繞去湖邊,空無一人。尋思片刻,臉色一沉,又轉去書樓。果然書樓裡燭火微亮,他剛要進門,就見另一頭同墨走來,同墨一見他,立刻將食盒交給他,裡頭是熱騰騰的藥汁。

  同墨面無表情的看向他,即跪在地上,行貴族跪拜之禮。

  他心裡一跳,瞥向同墨走來的那條路盡頭,薑玖正默立在那裡看著,九行在側,一臉驚疑。他沒有說話,一進門,就見徐直埋頭寫著什麼,他下意識看向炬貯幣器。

  「徐直!」

  徐直抬起眼,訝異道:「你醒了啊……」

  她的臉色蒼白,額上有冷汗,襯著眼眸又大又黑,刹那間周文武的胸口突如其來的刺痛著,來的教他措手不及。

  徐直蹙眉,「藥味?」

  他也毫不掩飾,打開食盒,端出裡頭的藥碗,瓷匙攪動藥汁,他沾了一口,果然是那日白華端上的藥。

  他到書桌旁一看,她寫了四國的歷史,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一眼看去,有些歷史連他都不清楚。

  「這是在做什麼?」

  「睡不著,就過來翻翻書,忽的想起一些事,想組合看看。」

  「組合看看?」

  「是啊,四國本是一天下,我曾著書過,是不?」

  周文武確實看過那本書。「四國四姓一家親,前提是,四國本是一天下。」

  徐直看著他半天,笑道:「會把自己形容成落水狗的,還有看書的習慣啊。我記得先皇曾說過,皇子之中,有一人不喜進集賢殿,那人就是你吧。」

  周文武並不因此惱怒,只是直直看著她。「我以為你從不記人,就只是個不知變通的學者。」

  「大部分還是要記得。」徐直對此也頗感無奈。或許她是不知變通,但要是誰都不看上一眼,就只埋頭做研究,那真是徐家全滅吧,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她突然靜默,盯著他舉到她唇邊的湯匙,再緩緩抬眼看著他。

  「你以為你是用什麼身份讓我喝下這碗藥的?」

  周文武眼底抹過戾氣,但很快的消失不見。他抿起嘴,冷冷道:「孫時陽,不是現在的人吧?」

  她訝異的看著他。

  他又一字一句道:「孫時陽,治星官楊言頭痛症,開顱。」

  她猛地起身,隨即頭痛眼花,幸好及時穩住。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拽著湯匙的手背爆筋。

  「周文武,你……」

  他把湯匙收了回來,自己盛了一口到嘴裡。

  他看著徐直。

  徐直看著他。

  徐直咬住唇,哪怕心裡不痛快,仍是主動上前微側過頭吸吮他唇間的藥汁。

  「主動點,也沒有什麼不好,是吧?」周文武嗤笑,又道:「我夢到孫時陽了。」

  徐直瞪著他。

  他卻慢條斯理又含了一口藥,這一次徐直迫不及待的直接摟住他的頸子,吸個精光。

  「然後呢?」她急促的問。

  「……我還夢見一隻大鳥,就站在草屋前。」

  大鳥?可以載人的大鳥!徐直瞬間猜到必是面具的緣故。鳥骨承載了生前的記憶,部分流到周文武的腦裡?原來,骨頭具有這樣神秘的能力?她眼眸發亮,還要追問,一見他手裡的碗,她乾脆自己搶過來,一股腦兒的全喝了。她抹著嘴唇,急聲問道:「接著呢?那是什麼世界?是不是有……」

  「有什麼?」

  「秘密。還需要對照。」徐直笑道:「你快說啊,你還夢見什麼?」

  「……旁人喊一名男子孫時陽,他自草屋裡出來,衣衫有血,跟著向大鳥說了一句,我們一起救了楊言。那只大鳥頗通靈性,在孫時陽死時,自撞墓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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