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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徐直代為說明:「她說,阿玖有罪在身,但不能離開徐府,九行還沒有上手,會造成我的麻煩。」她偏頭想了下,點頭道:「同墨說得對,陛下,阿玖的罪暫緩吧。」周文晟溫和道:「都聽你的,那就讓薑玖戴罪立功吧。」目光移到同墨,問道:「姓什麼?」只一次,徐直停頓稍久,歎口氣道:「阿玖,你代同墨回答。」周文晟連眼皮也不眨,嘴角差點要露出有趣的笑來。徐直吩咐得如此理直氣壯,分明是連身邊人姓什麼都搞不清楚,都跟了這麼多年,真不知她是天生對人無情還是不問世事?

  薑玖畢恭畢敬答道:「同墨姓烏。」

  「烏?我想起來了,京師大姓,烏同墨,朕記得十多年前烏家犯了事,全族入獄,當時烏家有名天生將才叫烏桐生吧?他騎射搏擊西玄無人可敵,聲名顯赫,若然不是他父親犯了大罪,今日西玄貴族裡又豈會拿不出人來……大姑娘,想當年我們鮮衣怒馬、意氣風發,說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為過,十幾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妹妹看見年輕貴族在朝堂上,都深感你我都已經老了……」說道此處,他看著徐直尚且年輕嬌嫩的面容,喉頭一梗,再也感慨不下去了,只想說一句「這保養良方可否給皇后一份」,最後他還是難以啟齒,只得硬生生地轉了話:「這烏同墨是旁支?」姜玖付身答道:「是,她嫁給再臨,再臨因病去世,她無處可去,就一直留在府裡。」周文晟點頭,轉向徐直,細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你沒事就好,頭還疼嗎?」

  「尚能忍受。」

  他憂心地直歎息,「我聽薑玖說,近年你頭痛症犯得次數多了些,是不?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是西玄的榮耀,是朕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好友,朕必會窮盡一切讓御醫想盡辦法治好你的,嗯?」他傾向前,神態十分自然地替她撩過烏黑直發至肩後,距離近到可以聞到徐直身上的熏香。

  薑玖微微抬起眼皮,看著床上的人。

  白華垂著眼,僵硬地盯著地上淺淺地人影。

  同墨的視線則落在周文晟繡著鳳凰紋的衣擺下的靴子。

  他支付輕輕碰到她唇上傷口,「哪來的?殺手傷的?不像啊。」徐直微微側開臉,說道:「陛下,我也是會痛的。」周文晟像是回過神,身體坐直,笑道:「沒辦法,徐直你忍受疼痛的能力異于常人。舉例來說,明明頭痛到倒要看大夫了,你居然還能面不改色,也就不能怪我以為你唇上這點小傷根本不疼,到底傷哪來的?」他又將話題轉回此處。

  徐直沉默一會兒,看向白華。「我忘了。怎麼來的?」,畢恭畢敬道:「當時我們跌倒在地,許是那時大姑娘自己咬傷的。」徐直又看向周文晟。

  他眉心微攏,又笑。「好了,都過去了,莫怕,往後朕必不會讓此種事再發生。」

  「陛下登基兩個月了,徐直的墓也該繼續動工了。」他聞言,難掩哀傷,「好好,都聽你的都聽你的。我就不吵你了,好好休息,需要什麼藥材,儘管差人來要。」走到房門口,他起身,又回頭看一眼還是呆頭呆腦的徐直,眼底湧出笑意,搖頭出去了。

  出去前,他聽見裡頭的薑玖說道:「大姑娘,我去送陛下。」

  「嗯。」

  周文晟出了門,直往前走去,隨行的太監都在十步外的距離,一人迅速地追上,而後安靜得走到他的側後方。

  他步履在石磚地上,突然笑出聲。「剛清醒的姑娘都是一臉傻呆嗎?怎麼看起來比平常冷若冰霜的樣子可愛許多。」身後的人顯然不便評論,也或者根本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徐直剛睡醒的樣子。

  周文晟從來不去管徐直的身邊人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日常生活所用也好暖被也好,他只要知道徐直身邊有人打點就夠了。

  他看著徐府裡的院景,頭也不回地說道:「看,那裡端莊大氣,貴氣逼人,這頭奇思妙想處處別生趣味,可惜不適用皇宮,這必是兩人共同設計,是一男一女?」

  「是。」聲音終於在他的側後方響起。「是再臨與同墨。」

  「是再臨嗎?他也去了這麼多年了啊,朕倒沒有想到他會跟烏家後人在一起。說起來,你們都是貴族之後,若沒有家中犯事,或許一開始早就婚配,兒女成群了。對了,再臨跟在徐直身邊也有幾年,他去時徐直必定痛不欲生吧?」薑玖沉默一會兒,才道:「大姑娘一切如常,並無沉痛之意。」周文晟停步,轉向薑玖,毫不意外地歎息:「你們這些身邊人辛苦了,徐直她……就是一個呆學者,除了她的世界,她誰也不在乎,她讓你們心生怨念時,你們也不要太在意。」

  「罪民玩玩不敢心生怨念。」薑玖說著,就要跪下,周文晟立刻扶住他。

  他輕斥道:「薑玖,你這是做什麼你!你是西玄貴族之後,什麼時候開始膝蓋軟弱,動不動就下跪?」薑玖垂頭低聲說道:「先皇在薑姓一族犯下滔天大罪後還願意保住我這最後血脈,姜玖做牛做馬都不及還萬一了,這一跪又算得了什麼?陛下是罪民最該跪著謝恩的人。」周文晟長歎一聲,不再多說什麼,只道:「徐直是西玄的榮耀,不可能事事顧及你們,如果你們有了委屈,儘管多包容她,有事來跟朕提就行了。」

  「多謝陛下。」

  周文晟轉了話親道:「聽說大姑娘收了個後院人?」

  「是的。」薑玖知無不言:「叫阿武,脾氣不太好,大姑娘怕他反撲,所以在牢裡的藥一直用著,讓他無處施力。」周文晟大量著薑玖,真真認為他是個有眼色的。明明是他跟徐直去牢裡,知曉前因後果,仍然明眼人說瞎話,當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也對,在徐直身邊做事不夠八面玲瓏,早被徐直斥走了。他又問:「大姑娘待他如何?」這一次,薑玖不再知無不言,而是有些遲疑,甚至臉上有著尷尬,顯然是想起了這個後院人在大姑娘手裡被玩弄的悲慘事情。「不甚好。大姑娘……並不是很喜歡此人,所以……下手重了些。」那個鳥骨面具,他半夜想到都毛,真怕哪日徐直把實驗對象轉向他。

  周文晟不發一語,過了片刻道:「好了,往後他乖順了,就請大姑娘別再下藥了,這藥用久了是會廢掉一個人的。」頓了下,他又道:「如今他已眾叛親離,只他一人,又能再做什麼怪呢?已經沒有人服他……朕也只是找個名目放了他而已,還請大姑娘多多顧他一些。」

  「陛下仁德!」

  「至於學士館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好好盯著。如果對大姑娘無害,放著他們也無所謂,各國探子遍佈,難保不是藏身在學士館中。若然有事,大姑娘沒什麼心眼可以抵抗……你處理不了就去找金執吾。」

  「罪民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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