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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太后微點頭。「我知預言卻無能讓先帝及天煌起死回生,還必須飽受煎熬。那年我將運兒叫至跟前。告訴他始末。哀家由他自個兒決定將來命運,若依預言,勢必他的命不久矣,若不依──倘若將來金壁預史因他而改,走向旁的路線,哀家就會是那罪魁。」

  無鹽聽得入迷了。「然後呢?」

  太后頗有含意地瞧她一眼。「他說,他要留下你的命。當時,他沉思了半晌才告訴哀家:帝位既然始終非他,何苦霸有?從此,哀家將他送出了宮,他擇船而出,圖史上記文,他為帝不過半年,將他送出宮是盼他知民間疾苦,將來是半年皇帝也好,是數十年帝王也罷。終要為百姓謀福的,卻不料他開啟了自個兒的盛世。」

  無鹽正欲問道什麼盛世,太后素手揭開了龍運圖史。

  她翻至數頁後,上頭寫著兄帝歿,甯王替,天下平,金壁從此興;一女出,謂無鹽,得帝而毀之。

  這是甯王為帝的第一卷,短短幾行卻透露出隱憂,配於預言的二幅圖,圖上男子身著皇袍,頭上的皇冠卻是傾斜,面容盡露不可一世之相,圖該是好圖,然而男子的身後卻站了一名女子,僅露半張臉,她手持利刃橫在皇帝的心窩之前這著實令人匪夷所思,莫怪忠於龍天運之人皆想殺她,這圖確實有誘人誤以為無鹽女弒帝的可能。

  「如果他死,我會在他墳上守一輩子的。」她喃喃道。

  太后微微一笑,翻至第二頁,依舊是無鹽女毀帝的預言,第三頁則描述了雙生子交替命運的預言。圖有二名長相一般的男子,原先狂放不羈的男子已褪皇袍,僅是平民打扮,而同樣面貌卻顯沉穩的男子則換上皇袍。

  「數年前。哀家僅看於此,便不敢再看下去。」太后翻頁的手指頓了頓,欲掀下一頁而面露猶豫。半晌才歎了口氣放下圖史。

  「現今的皇帝已是兄弟交替。運兒已非九五之尊。」

  無鹽微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從他出長安開始,便由康王替之。哀家深知後宮的苦,倘若他真無意為帝,萬不必殘害二十佳麗,所以他為帝半年未有嬪妃是哀家的主張,康王替位後,哀家作主。擇後選妃。其後妃皆屬康王。」太后微微苦笑:「今年春初,圖史忽然被辭官歸鄉的劉公公偷走,運兒微服出巡。他告訴哀家,半年已至,兄弟交替,他要尋那無鹽女去了。」

  「找我?」莫怪他初聞她叫無鹽之時,面色有變。

  大後像未聽見她的問號,自言道:「哀家甚至不明白究竟是預言實現了,或是咱們迫它實現,當年哀家若沒因一時好奇。窺視了預言圖史,那麼運兒心中不會時時牽掛於你,也許他依舊為帝。」

  他牽掛於她?無鹽顯得有些迷惑。她以為,他會想殺她才是。

  「現下,他已不再是皇帝,從此之後他成為康王。這是秘密,除了皇子之外及幾名親信之外,就你我明白。」太后再度執起她的手,溫笑:「等你入了門,就時常過來請安吧。」這是她對無鹽的最大包容,因為從他的兒子眼裡看出他相當的喜歡這名女子。

  出了昭陽宮,龍天運正同燕奔說些什麼。

  「我──有點混亂。」無鹽深吸口氣,喃道。

  「是嗎?」他執起她的手走出昭陽宮。

  「我想你並沒有告知我,你已非帝王。」她抗議,心情卻忽然變好了些。

  龍天運聳肩。「這是我的允諾,除非瞧過圖史之人。否則秘密終究該屬秘密,說不說出母后決定。」他停步,暫時屏退周邊宮女及燕奔。

  「皇兄?」興慶宮中一名面貌相仿男子瞪目。他身著龍袍,貌神似龍天運,然他渾身僅有沉穩而無懾人之勢。

  龍天運微笑。「數月不見,你倒未變。」

  龍天璽苦笑。「你尋圖史倒苦了我。」忽地,他皺起眉,瞧見無鹽。「這是哪兒來的宮女。竟敢放肆近帝身畔。」

  無鹽也跟著皺起眉頭。

  龍天運搖首輕笑。「方才跟母后請安過,現下母后召你上昭陽宮。」

  「這種小事何必皇兄來說?我立刻過去。」龍天璽停下步,有些遲疑地,再瞧瞧無鹽女。她瞧來並不像是宮女,像與皇兄親近得很。「前幾個月,母后要我代皇兄擇後選妃,如今皇后正是母后娘家之女,小時咱們曾有一面之緣的──」他舔了舔乾澀的唇,實難以啟口。那是殺頭的大罪,敢占皇后完璧之身,叫他如何說得出。洞房之夜他──。

  龍天運揮了揮手。「去吧,母后正等著你請安呢。」

  待龍天璽為難的離去之後,無鹽忽然問了一句:「他像是不知情。」

  「他的確不知預言所謂何事,等咱們離開後,母后自會告訴他。眾皇子也無一人敢對他提起。」

  「離開?」

  他微笑。「是啊,現在是咱們該離開長安的時候了。」

  一切交替順利完成這是諸葛靖雲的預言,他卻用另一種方式表達。

  ***

  出了宮。

  馬車直駛岸邊。

  「咱們不回你娘家了。」他抱她下馬。

  「娘家?我可沒答應嫁給你。」

  「哦?當真?我還當你過度迷戀我的身軀而離不開了呢。」他笑語道。

  無鹽見他似乎特別高興,她又狠狠地想撲上前咬他的唇一口,卻教他覆了上去。

  「唔──」想踢他踢不成,因為容易跌倒。可惡!他當真以為她只為他的身體嗎?「想不想去河南?」他喃道。

  「河南?」她無意識地重複,見他抽離她的唇,又忍不住貼上去吸。噢,可惡,她真的上癮了。

  「是啊。」他微笑,以手掩住她的唇。「四川、河南、山西,皆有畫像石,想去瞧瞧嗎?」

  「嗯──」她的臂想環住他的腰,卻被銬鏈給阻止了。她微皺眉,卻閉上眼滿足地磨蹭他的掌心。

  他歎了口氣。「船資可不是白費的。」

  「唔?」注意力總算拉了回來。她張眼。「這是什麼意思?」

  「你總該付出點什麼。」啊,這情景像是當日在船上。「我──」

  「付出你的身體?那可不稀罕了。」

  無鹽怔怔地。他是怎麼啦?真的像是挺開心的。他像卸下終年積壓下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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