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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手指輕輕碰觸他的背,隔著粗衫感受到他的體溫與熱氣。不可諱言的,第一眼見到他,雖然逃過他的桃花臉,但也有些為他的「美色」而頭昏了,

  只是自知自己的個性與相貌,便迅速地將他趕離心中,撮合他與繡娘。

  先是心動,然後喜歡,但……她是個極端內斂的人,愛情已不存在她生命中的前二十年,就算後半生沒有此情相伴,她也不會痛不欲生;相較之下,莫不飛顯露於外的愛情,讓她不但自歎不如,也會心生愧疚,總覺她沒有法子將對他的愛情焚燒起來。

  他的背緊繃起來。她皺起眉,竟然瞧見他的背衣微滲冷汗。

  「趙叔,你何時來了江南?」莫不飛問道。

  趙叔?鳳鳴祥心中起了警覺,明白他的緊張了。

  「我放心不下你,在你起程後半個月,我也下江南了。」趙九全見他點破自己的身分,也不裝傻。「我怕你武功不濟,萬一給鳳鳴祥殺了,那誰來為你乾爹報仇?不過老天保佑,總算你搶到了鳳鳴祥。」

  莫不飛傻笑地搔搔耳,很不好意思地說:「趙叔,我沒用。我連餘滄元都打不下,鳳鳴祥我壓根就見不著。」

  他身後的鳳鳴祥微一呆。他不是曾說他從不說謊的嗎?

  趙九全眯起眼,望著莫不飛,沉聲道:「你身後的不就是鳳鳴祥嗎?」莫不飛失笑,側過身露出她半個身子來。「趙叔,他叫龍不祥,怎麼會是鳳鳴祥呢?他是我下江南時迷了路,好心帶我順水運而下的好兄弟。」

  鳳鳴祥面不改色,向趙九全微微頷首。原是狼狽模樣的糟老頭,此時此刻卻面露陰狠,她猜想他原是要莫不飛配合,暗暗將她給擒下,誰知莫不飛突然喊出他的名字來,讓她知道此人的身分。此人絕非良善之輩。

  「好兄弟?她明明是個女人,會是你的好兄弟嗎?」

  莫不飛露出誇張的驚奇,喊道:「趙叔,你看看他是男扮女裝啊!你見多識廣,難道你會看不出來嗎?」

  鳳鳴祥並未吭聲,只是看了莫不飛一眼。「哼。」趙九全站了起來,背微駝。莫不飛見狀,並未跳起來,但她注意到他放置在地上的雙手有些輕顫。

  為何發抖?難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不,若是功夫極好,豈須要莫不飛下江南找她以得百年內力?

  「你以為我是從何處跟上你們的?從她一掉水,我在舟上就親眼見到你跟著下水,嘴裡喊著鳴祥!難道我還會錯聽?」

  「趙叔……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說假話了。其實,鳳鳴祥是個男人啊!」莫不飛很委屈地說:「我也是個男人,男人跟男人怎能……陰陽交合?必定那流言是誆騙江湖中人!」

  語未畢,忽見趙九全跨前揮掌打向莫不飛的臉頰。

  鳳鳴祥暗驚,正要推開莫不飛,哪知他只是伸直了背,完全罩住她的身影,硬生生地接下那一掌。

  那一掌出力極重,毫不留情。

  「她根本就是女人,你以為我老眼昏花了嗎?她壓根沒有喉結!莫不飛,你若當真敬你乾爹,就該為你乾爹報仇!我一路跟蹤你們,方才她出去時,你瞧我見著了誰?我見著了當年毀你乾爹一門的兇手!就跟她在一塊!」

  莫不飛吃了一驚。

  「啊,是壽兒?」鳳鳴祥暗叫。「我不知她叫什麼,但我親眼日睹她殺人,還有一個男人就在那裡笑著看這一切,若不是我硬撐著一口氣,我早就跟著你乾爹下黃泉了,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嗎?」

  「是義爹還活著的時候。」她低喃,莫不飛聞言,心裡有了計較。

  「趙叔,冤冤相報何時了?乾爹他……他一家也並非良善之輩,會有人登門尋仇也是意料中事,何不放手!」莫不飛委婉地說道。

  趟九全瞪著他幾乎瞪出了眼珠子。他原以為莫不飛雖是三腳貓功夫,但相貌生得極好,以這樣的貌色極易接近一個女人,而鳳鳴祥也不過是一個女人,卻沒料到他胳膊往外彎……鳳鳴祥就在此地,不必先闖過餘滄元……那麼,就算是由他自己強佔鳳鳴祥的身子,與達成之前復仇的目的並無差別,而一旦得了百年內力,他可以重闖江湖,不必再隱姓埋名!

  心生貪念之後,趙九全忽地出手,狀似打向莫不飛;鳳鳴祥見狀,使力推開莫不飛,打算接上此人的掌力。

  「鳴祥!不要!」莫不飛叫道,撲抱住她。

  她的掌力打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背也猛然受了一掌。

  鳳鳴祥大驚失色,喊道:「莫不飛!」

  §第七章

  一股氣順著與他胸口相觸的手掌反彈回來,流進她的體內,她吃了一驚,沒有料到莫不飛嘴裡喊的趙叔有如此高深的內力,竟能一掌傳透莫不飛的體內,打到她。

  短暫的暈眩之後,她強用體內極亂的真氣壓住這股飛竄四流的異氣,緊緊環住莫不飛的身體後,往趙九全望去。他連退數步,嘴角流出血絲。

  她微愣,不解為何發掌的人反而深受重傷,「鳳鳴祥……你好深的功力!」趙九全咬牙,知道自己再留在此地,也討不到好處,便狼狽地奔出倉庫。

  鳳鳴祥並未多想,連忙看著趴在自己懷裡的莫不飛。

  「莫不飛,你還好嗎?」

  「我……我不好……」虛弱的聲音從懷裡傳出。

  她暗罵自己笨,活生生地挨了一掌,還會好嗎?她想辦法要扶起他沉重的身體,他卻像一團面坨軟趴趴地攤在她懷裡。

  「我……好冷……」他的聲音在發顫。

  「冷?」這可不好,體溫一降,他要是昏迷,就難再醒了,此時此刻只恨自己沒有學過醫。

  「很冷,很冷啊……」他哀哀叫,雙臂無力地抱住她的腰。

  「現在入城已經來不及了,要找一個懂內傷的大夫不容易……」她冷靜地思考,最後決定先看他的傷勢再說。

  她用力要拉起他,又怕他冷,先將剛幹的長衫披在他身上,然後再拉起他。他不動,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她心裡起了疑竇,喊道:「莫不飛?」

  「鳴祥,我還是很冷……」

  「至少你得讓我瞧瞧你的傷勢啊!」她有點惱怒他的不配合,冷靜的聲音起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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