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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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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懼恐慌之下,與他視線對上,她拼著最後一絲力量,胡亂在地上摸了樣東西防身,然後搖搖晃晃的抓起來,就往門外沖去。 一出門,她立刻被捲進霧氣之中。她暗暗叫惱,忘記阮府夜裡總是有霧,直到天時才會大亮—— 不敢回頭拿風燈,直往熟悉的路徑跑著,後頭有細碎的腳步聲,像緊追她不放。她內心駭然,未到三更天不該入睡的,一入睡果然如小時一樣,遇了鬼……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她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之間,腳下踢到了疑似盆栽的東西,整個人撲前,「咚」地一聲,撞上了整面牆。 好痛!鬼打牆? 「誰?」男人的聲音響起。 她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整個身軀彈起來。 「是誰在那兒?」這一次,這聲音已微微帶怒了。 好熟啊……是阮臥秋的!心頭一松,果然沒有跑錯頭。她抹了抹唇,要揚笑揚開口,卻發現喉口還是抽緊著,一句話也不說不出來,只能摸著牆順著往前走。 「杜畫師?」冷霧之中傳來訝異的聲音。她那踏實的腳步聲,他再熟不過了。三晚半夜她跑來秋樓做什麼? 「杜畫師,三更半夜,你是來裝鬼嚇阮某嗎?」見她不答,他心裡十分不快。 正要起身摸索回屋子裡,突然聽見她出聲喊道:「阮爺,你別走!」心還怦怦地跳,他一走,正氣沒了,鬼就追來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杜畫師,這裡頭的嚴重性你不會不明白吧?!」他怒道。 「阮爺……」她吞了吞口水,強作鎮定笑道:「我迷路了啊,阮府天一黑就有霧氣,這霧氣又濃又厚,我現在伸手不見五指呢。」 霧氣?他思索了會兒,才想起老家每到夏秋交替之時,入夜即有霧氣,直到天明才會散盡。所以他幼年每逢此時,都不曾入夜外出過……是了,當年他因眼傷回到這兒定居,就再也沒有親眼目睹過足以讓人暫成瞎子的濃霧了。 「阮爺?」 黑暗之中又是她那輕浮的笑聲。他譏諷:「怎麼?你也會怕嗎?」 「我當然怕!好怕好怕呢。」她笑道,循著他聲音往前走。 「我從來不知道雙眼不能視物的可怕。不管我眼睛眼睛怎麼張大,就是看不見半點東西呢。」 他抿起唇,未置一語。 「阮爺,你到底在哪兒?」 他輕哼一聲,伸出手。「你往前走,繼續說話。」專注地聆聽她的腳步聲。 「阮爺,其實你人也挺好的呢。」她笑:「就是脾氣壞了點。」 「難道沒有人教過你,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嗎?」 「有有有!」她很配合地說道:「我爹教過我,有些事該閉著嘴兒時就得閉嘴,他的教訓我沒敢忘過,只是……」她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改變了話題:「對了,怎麼不見鳳春呢?」 「鳳春?」 「是啊,這時候她不都該服侍你……哎!」一碰觸到十指,她立刻緊緊扣住。溫熱的,是男人的手掌沒錯!她大鬆口氣,安心了。她就說,阮臥秋渾身充滿正氣,哪個鬼敢再近身?她沒找錯救兵! 他一碰她十指,頓覺無比冰冷,再被她緊緊握住,發現她掌心盡是汗水。他皺眉,沉聲問:「杜畫師,阮府內有什麼東西嚇著你了嗎?」 她眨眨眼,暗訝他的壞脾氣之下竟有敏銳的心思。也對,他曾是個官,多少有點料子。她笑道:「我迷路了,當然會受到驚嚇……阮爺,你好像是坐著吧?」 「杜畫師,你平常雙眼能見物,難道不知道秋樓外頭,有張長椅嗎?」 杜三衡聞言,思索片刻,才訝道:「 「我想起來了……「正因天天可以看見,又是個不打緊的東西,所以不曾惦記在心頭過,原來她比這盲眼還不如呢。她摸索著他的袖臂,滑過他的身側,聽見他惱怒的抽氣聲,心裡不由得大樂。 這人,還算是個很明白整理的人呢。他一定想對她破口大駡,罵她不知羞恥,可是心裡又明白她在霧中就跟他一樣看不見,只能咬牙忍氣吞聲。 她摸到了長椅,連忙坐下,嘴裡笑道:「阮爺,我來這麼久,不定期沒有瞧見鳳娘呢,她睡了嗎?」鳳春這總管一向盡職,應該是他沒睡,鳳春也不敢睡才是。 阮臥秋心裡莫名其妙,答道:「我不知道她睡了沒。」冷涼的空氣中傳來她身子的香氣,讓他心煩意亂的。 鳳春常在他身邊,卻從沒擾亂過他,這女人是連氣味也要跟他不對盤嗎? 她輕噫一聲,明知看不見,仍轉往他的方向:「阮爺,你連鳳娘睡了都不知道,未免太過份了吧?」這男人粗心大意的,真是可憐了鳳娘。 「我在秋樓,她在東邊的僕房,我怎麼知道她睡了沒?」他沒好氣說。 「咦?她不是正睡在你床上嗎?」 阮臥秋聞言,立刻轉向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動作太快,而她不知羞地靠得太近,他的嘴唇一進擦過了什麼……柔軟冰涼,很像是—— 「哎呀!」她輕呼。 他心一跳,脫口問:「我碰到什麼?」 「阮爺,你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啦。」她自然的笑道。 手背?不像啊,反而像是——摸了摸唇,那余溫尚留,分明是—— 「阮爺?」 他若真冒犯了她,依她輕浮的性子不大驚小怪鬧個人盡皆知才怪,他一定是弄錯了。他凝神,暫時忘掉盲掉唇上的觸感,沉聲問:「鳳春怎會睡在我床上?」 「她不是你的女人嗎?」她訝問。抹了抹唇,全是他的氣味啊…… 「什麼我的女人?」說話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 「阮爺,可別告訴我,鳳娘跟你是清白 的啊!你不是……唔,不是已經動了她嗎?」這樣夠含蓄了吧? 阮臥秋聞言,怒火上揚,痛駡道:「杜畫師!你當阮府是什麼?淫賊窟嗎?還是外頭的青樓?鳳春是我自幼隨身奴婢,八年前成為府中總管,她與我之間清清白白,你要這麼壞她名聲,休怪我趕你出府!」 杜三衡雙眼大睜,暗暗罵起那過度戀母的二郎。要不是他,她也不會這麼理所當然以為鳳春早是他的人,只差沒名份而已。聽他語氣像隨時會冒煙,要鬧個不快,他只怕會拂袖進門,她可怎麼辦?她可要靠他的浩然正氣避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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