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七〇


  她環視白煙嫋嫋的溫泉池,宮女全數退了出去。

  “我泡了這麼久?到陛下入寢的時候了嗎?”她訝道。

  他笑著應了一聲,取來細軟的長方毛巾,道:“快起來吧。”

  她黑臉紅了紅,咕噥一聲:“你何時連我這些小事都在注意了?”她深吸口氣,大方地爬了出來。

  溫暖的毛巾立時裹了上來。

  她嘴角隱約藏著笑意,再對上他溫柔眷戀的目光時,微地一愣。

  “陛下?”怎麼這樣看她?

  他回神,笑道:“沒事,只是近日見你時常笑。以前你也常笑,可不如現在……笑得甜蜜。”

  她詫異地摸上嘴角,不好意思笑道:“我倒沒特別注意,可能是偷懶的時間多了,就放鬆了些。”

  他笑著幫忙撩挑著她的長髮披在巾上,拉過她被溫泉泡得極為滑潤的手,往長榻走去。

  她補上一句:“也有可能陛下英明。這一年,陛下盡情放鬆許多,我見了心裡一歡喜,就容易甜蜜起來。”言下之意還盼他多多放鬆些,不要逼自己太緊。

  他笑著,取過玉梳,讓她坐下替她梳開及腰黑髮。

  徐達心頭跳跳,確認四周沒有宮女,不然這實在是……她心裡很愉快啊!

  “冷麼?”他柔聲道。

  “不會,我還怕陛下待在裡頭熱呢。”

  “四下無人時,叫我容治吧。”

  “……嗯。”她懷疑嘴角翹得不成人樣了。她心裡像食了一桶蜜油,靜靜享受這一刻寧靜。

  “徐達,你也覺得以往我逼自己太緊麼?”

  她沉吟一會兒,笑道:“陛……容治,你心裡本就比誰還要清明,這樣的君王若身邊有一世諫臣,要你走上昏庸之路也很難。”

  她想起那天她在殿前聽他曆聲要那些畫中美人入棺,那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她略略遲疑,轉頭看著他,柔聲道:“治國是長遠之路。弦過緊則易斷,現在你身邊有我,我時時替你盯著看著,將來明君身邊自有賢臣,大魏的畫不都這樣說的麼?有什麼君王就能吸引什麼樣的臣子,這話應該不假。”

  他輕輕地笑了笑,放下梳子,道:“你說得對。我這樣的人既能讓你心甘情願地回來,不必折你雙翼你也願意陪我一生,想來我這人還不錯。我不必逼自己死緊。”一頓,又道:“你可沒忘你當日承諾吧?”

  徐達心地軟澀,重複當日殿上承諾,柔聲道:“我願允李容治,除非徐達命盡,否則不管我流落在哪兒,一定都會回到李容治身邊。

  語畢,她見他清俊面上隱隱蕩著無盡的歡愉,明明她也該跟著感到高興,但此時鼻間發澀,心裡略略疼痛起來。

  她目不轉睛直看著他。他笑著,輕輕褪去她身上的毛由,細細觀察一會兒,揚眉笑道:“長肉了。雖然夜裡摸得出來,但實際看仔細才能確認。”

  “……”她臉紅,失笑。都一年了,不長肉才怪。

  他怕她著涼,立即替她穿上一層層衣裳。她直看著他,他面上含著醉人的笑,手指靈巧地幫她層層系結,在為她套袖時,細心地不讓她的手臂擦上袖尾刮人的金扣。

  她癡癡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神色間隱著細微滿足。她心跳沒有因此加快,反而心底清澈明淨如鏡,令她想起她早該做的一件事。

  她欠自己的,欠他的!

  “這發還略濕,別紮,省得鬧頭痛,待會讓宮女替你披上連帽披風。好了,走吧。”他笑。

  她忽地拉住他的手。

  “李容治,你閉上眼。”

  “嗯?”他笑著。

  她直盯著他,嘴唇一揚,慢慢繞著他,低低吟唱起:“我有寬闊的臂彎,兒郎啊,你願不願意靠著我?我有豐盈的圓乳,兒郎啊,你願不願意摸?我有足夠的腿力讓你快活,床浪千百搖盪難分舍,別讓我思你度日如年啊……女郎徐達,西玄徐家人,今日與你邂逅,但願與你相愛纏綿,郎啊你願意否?”

  她停在他面前。他眼眸仍是閉著,嘴角泄出的喜色不盡,比起當年他登基時那眉眼俱笑更勝七分。

  此時,是他李容治真真實實的喜悅。

  她鼻間一酸,靜靜落下淚來。

  “……我李容治自是願意。”他無比慎重而愉悅地答著。

  傾刻間,她撲上前,用力環住他的勁子。

  “李容治!西玄徐家徐達,此刻起,便是跟你一世不分離的鴛鴦!”

  §第十六章

  數百年後——

  “……說起那把金刀啊,歷代皇后中,只有那個唯一稱之皇后陛下徐達才能拿起,但金刀帶煞,她一生之中真正拿起來時只有三次,一次就是九重宮門之變,一次是北瑭探子謀刺大魏皇帝,最後一次則是與北瑭交戰時。她的身邊有少年將軍秦瓊玉,這人可是猛將,為大魏立下許多汗馬功勞,同時也因他的出現,大魏盛世定要有的鐵三角——帝,後,將,雙王共政,神將辟土,在天德帝時期算是實踐了。秦瓊玉曾因西玄出身遭人非議,但在大殿上他只道:皇后陛下是哪裡人,他便是哪裡人,哪天皇後陛下想成為南臨人,他自隨了去。當下皇后只是笑笑,問著眾臣道『那,諸卿說徐皇后是哪兒人呢』,從此,再無人敢說秦瓊玉出身。各位,瞧,這是金刀的畫像,這把刀連少年點將秦瓊玉,以及他師父烏桐生都拿不起來的。”說書的中年人有著兩撇胡,為了讓人身歷其境,特地攤開備好的畫軸。

  這間酒樓共有三層,一樓場地頗寬,二、三樓中空成圓弧,雅客坐在圓弧旁的桌椅,居高臨下往一樓那說故事的先生看去。

  畫軸上確實是一把金刀,而且還是一名女子拿著金刀。

  這幾百年前的事了,說書人常說,大夥也聽得沒什麼新意了,難得見有人這麼斬釘截鐵拿出金刀圖來,目光都不由得盯在那刀圖上。

  “咦,這個女人,若非是皇后陛下徐達?”有人好奇問。

  “正是!”中年人笑眯眯地。“在朝政上的處置上,徐皇后較天德帝狠辣,便有天德帝扮白臉,徐皇后扮黑臉之說,故徐皇后也被人稱之黑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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