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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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桐生淡聲道:「當日我成乞丐時,無人望我一眼,唯有二小姐尚惦著烏桐生。既是如此,我烏何要為西玄賣命呢?」 「即使不賣命,在自己家鄉,總好過流浪異邦啊。」 「家鄉麼?」他嘴角極難得地一掀,「家鄉中除了二小姐外,誰伸出手過?若然能尋得其它溫暖之地,自當家鄉就是。」 徐逵聞言,心裡一跳。明明他在說著自身的寫照,她卻隱約覺得他在針對她的處境。 他與她的處境,曾有重疊過,她苦苦追念自己的家鄉,以為自己斷了根,就是天塌地搖,再也不是徐逵了,他卻可一手放掉那個背棄自己的家鄉……她不如啊。 她彎眼一笑,道:「既然大公子已有盤算,徐逵就不勸慰了。」她走到靈堂前,看見西玄賞賜的一尺鳳凰袍正收妥在堂上,是徐直打算騙李容治她放葬時一塊要放入的。 她珍惜地撫措後,跪拜三禮,起身看見徐直正走進偏廳,她身後端著早飯的俾女一見她死而復活,個個驚恐尖叫跑了。 徐直看著她,淡聲道:「就算大魏禁衛軍圍著這裡,我也可以另想法子帶棺木走,你大可不必復活。」 徐逵坦率一笑:「如果他來靈堂哭一哭就走,那也就算了,但他動用宮裡軍隊,定會分神在我這裡,此刻正是他要緊時,我怎好意思添亂。一尺鳳凰袍你帶走吧,徐逵無德無能,白收了賞賜後,日夜惶惶,總覺自身未對西玄有所貢獻,將來也不會有了。請你轉告殿下,從秦大永死後,我時時不安,當日如果再多點心神留意秦大永,就不會導致三皇子重傷憾事,徐逵無顏回西玄,甘願自我放逐,永不返西玄以責其罪。」 徐直不多作解釋,平靜道:「好,你自己保重。」她越過徐逵的肩,看向白幔後的徐回。 徐回撇開頭,面色冷冷,眼眸垂下。 徐逵笑道:「我時時大魏不死,哀圖大師說得極准,我一世平順,也不必太講保重兩字。」語畢,她看看地上碎盤跟砸亂的小菜,歎息:「真是糟蹋了。」 心裡想透一些事,就餓得慌,徐逵步出靈堂廳門,往廚房走去。正好早起的使節跟商旅一見到她,個個嚇得轉身就跑。 「詐屍啦!」 「西玄的徐家人詐屍啦!」 「徐逵復活啦!」 「……」她摸摸已經回溫的臉頰,想起徐回替她上的白臉妝,一白遮三醜……她也懶得洗掉。她一路走著,四方館裡雞飛狗跳!人皆逃亡,讓她走不下去,但廚房還沒到啊! 「出了什麼事?開門!開門啊!要是趁機運走棺木,就全把你們抓起來!那扇館門不停地震動著。 徐逵看看空無一人的院子,只好自己上前去拉門栓。正在拉的時候,聽見外頭快馬停住,臨秀問道:「怎麼了?」 「大人,裡頭在鬧事,好像有人在奔走。」 「奔走?莫不是在運棺吧?臨秀面色嚴厲,「還不快撞門……低調點撞門,別太驚動旁戶人家!」明明殿下此刻低調,卻遭了軍隊圍住四方館。 他聽聞此事,不必等老你詢問,直奔太子府,卻聽殿下淡淡說道:「徐家人來接徐逵的棺木。」 他聽得面色大變。才幾天,徐逵就死了?他不及見個詳細,就被殿下派來此處守著,不得令棺木運出。 「撞!」 徐逵連忙開門,叫道:「莫撞莫撞,這門我賠不起。」 眾皆傻眼。 臨秀嘴巴還停在那個「撞」字,看見她臉白白地走出來,指著她「你……你……詐……詐……」 徐逵略略一掃眼前禁衛軍,還真是滿山滿穀,讓她插翅也難飛。李容治此舉又是何苦呢?她微微一笑:「是,我詐屍了。」 「你回來了。」長身玉立,猶如春陽的男子彎眼笑道,不見他有絲毫驚恐的神情,仿佛她剛自海產樓吃了一面歸來的平常。 「哎,我回來了。」她笑。「真是不好意思,教你太子府裡的人受驚了。」 「不礙事的。」他上前輕輕摟住她的身子。「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絲織衣衫輕蹭著她的頰面,產生溫溫涼涼的觸感。她猶豫一下,回報似的抱住他。 「殿下……承你鍾愛,徐逵對皇后之位……」 「這話暫且不擔。」他打斷她的話,在她耳邊低聲笑道:「二姑娘可慢慢思量,你想想,若你為國母,我有行差踏錯時,你也可以扶我一把,讓當上如你如秦大永之事不再重演,讓大魏,西玄皇子不至落得我這般。」 她笑道:「殿下見找小倌就知道,我沒什麼志氣,只要自己男人過得去就好,也不必在千萬人之上,他只要全心合意在我身上,我掙活兒養他都成。」 抱著她的男子沉默半天,才柔聲笑道:「我卻非成為千萬人之上的金龍不可,二姑娘可要早日改正想法才好。」語畢,他退後一步,與她交視。 她往日千般猶豫,召集盡成寧靜眉目,不展一溫度,琥珀色的瞳仁反映著他的身影,卻汪清淺淺昭示著未來路上沒有他的位子。 他心裡有一絲異常亂調。他深深直視著她,最後俯下頭,吻上她的檀口。 她嘴角微翹,並未拒絕。男女間情事他不想沉淪滅已,但也知道,曆過,自能分辨對方付出的情意。那日在西玄小倌館裡她對黃公子輕輕一吻,是將心裡的黃公子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裡百般憐惜;前幾日在大魏小倌館裡,她對李容治是熱情如火的吻著,今天……她依舊熱情如火,卻少了些什麼。 思及此,他又吻吻她的眉心,將她輕摟在懷,尋思片刻,嘴裡笑道:「二姑娘,眼下是關鍵時刻,要是再發生像四方館那般事,我會一世遺憾的,你搬來我太子府吧。」 「好。」 §第十一章 一個月後,太子府—— 一陣冷風灌進,她猛然張開眼。 她翻身下床,配上長刀,心裡略不安。 窗外正是暗夜天,無月。 莫名地,她心一跳,感到太子府有些騷動,她推開門,見到圓形拱門外,火光不住閃耀,但沒有任何禁衛兵進入她所住的院裡。 她舉步輕盈,隱入黑暗避開軍兵,臨秀匆匆自書房出來,他著禁衛兵服……他是李容治身邊的人,絕非小兵小卒,她聽得臨秀吩咐人道:「快去把衣服拿出來,多教幾個高手換了衣服,一塊入宮護著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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