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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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去,教外人看見你出入這小倌館,我只好連夜封館,教這些小倌無處可去。方才那賣身男子,若是瞧見你容貌半分,我也只好差人滅口了。」那語氣含笑,可以想像她如平日那般彎著眼眉親切可人,但,字字句句帶著殺氣。 她一僵,立時停住不動。 *** 噗嗤一聲,身後的火摺子亮了。 她的影子曳在門板上長長地,影上的長髮微亂,顯然不知在哪一環節,發飾自然掙脫了。 她的臉青青綠綠,慢慢地梳直長髮,死也要死得好看些。 做人難啊,要看透李容治更難啊!他點亮火摺子幹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他稍稍犧牲色相鞏固她這個西玄人的心意,各取點所需就好,現在是幹嘛? 點亮摺子,逼她承認剛剛差點強了大魏太子? 她聽得他下床聲,勉強勾勾嘴角,轉身訝道:「原來是殿下啊。怎麼會是你呢?」 「是我啊,二姑娘沒看出來麼?」他笑著點燃燭臺,坐在桌旁。 「若是知道……那我可萬萬不敢冒犯殿下。」 他略略挑眉,又笑:「原來如此。那人你識得,叫什麼呢?」 「唔,互不相識。」 他聞言,失笑:「互不相識……這跟到煙花地尋歡作樂的男子有何不同?」 她眨眨眼。以往見李容治談笑風生時,總讓她分不出真假,今天倒給她一種非常真實的笑裡藏刀之感,而且那把刀隨時會出鞘。 「……殿下,對我西玄徐家人來說,煙花地尋歡作樂也不是什麼丟臉事,我也沒負了誰……咦,這是……」螃蟹大餐啊!她眼兒一亮,自動自發地坐下。 「吃吧。」 她嘴角翹起,毫不客氣卷起袖子,露出半臂,大口啃著蟹腳。 她自長長的睫毛下偷覷著他,他的嘴被吻得紅紅腫腫,穿著墨色衣袍,可口了幾分,俊秀了幾分……他嘴角彎起,像彎刀一樣,果真是笑裡藏刀。 「……殿下,方才的事不要當真……」 「我若當真了呢?」他笑。 那彎彎的嘴角,彎彎的眼眸,此刻彎得有點淩厲。她嘴裡鼓著,稍作遲疑,又道:「事已至此……不如吃幹抹淨吧,不,我是說,這蟹腳真是好吃。」她意猶未盡,舔幹指腹間的螃蟹汁,再道:「那,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殿下要我做什麼,我做便是。」 「你……還在認為我在利用你麼?」 她莞爾一笑,直視他道:「殿下不得不利用人,我呢,時常被人利用,這是咱們各自生存之道,我不介意的。」一頓,又道:「殿下救我一命,將我自西玄救出來,又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讓我從渾渾噩噩醒來,我也當報答才是。只是,自來大魏後,總覺無用我之地。」 「有你在我身邊,便已足矣。」 她認真點頭。「殿下信我命格平順能護你周全,那我就繼續守在你身邊,等著你登基吧。」 「登基之後呢?」 她略詫地看他一眼,笑道:「如果能活到那時,徐達想尋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度日。」 「是麼?」他沉吟一會兒,而後對上她的目波,微微笑道:「二姑娘,我心裡捨不得讓一個姑娘脫離我的視線,你道,我留下她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他是將成王的人,要留下誰還不能留嗎? 他又笑道:「我心裡一想到她轉眼即走,心裡就不舒坦。她若能時時留在我眼下,我……我心安得很。」也許還有點滿足之意,只是他不敢肯定,這種情緒太陌生。 徐達輕輕一笑,輕聲道:「既然能讓殿下心安,那就留吧。」 他看著她。徐達埋頭心滿意足啃著她的螃蟹,連頭也不抬,她一頭青絲如瀑,西玄深衣顯得她體態纖美,少了一份柔弱多了幾分英氣,但,若是換上大魏女裝……若是換上大魏女裝,那就是將她捲進這大魏宮廷裡,一生一世的糾纏…… 一生一世的糾纏……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明知她捲入宮廷絕對會痛苦,但他心裡竟因這一生一世的糾纏而感到踏實,甚至有著竊竊心喜有她一世相伴。 徐達掩不住滿腔的渴望,美眸抬起,吸著蟹殼,假裝不經意地問道:「殿下,這秘密我定會守著……是哪位大魏姑娘能令得殿下心安?」 他目不轉睛,嘴角慢慢彎起,絢麗光彩的微笑奪去徐達的目光。 她眼兒有些發直,心裡跳著,雖是好看的微笑,卻有種她自找死路的錯覺。 他取過吃蟹必備的帕子,沾了小盆裡的花香水,拉過她呆掉的手臂,細細替她擦著十指上的水油後,十指與她交纏。 「大魏有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徐達,你願意成為大魏皇后,與容治一塊守護大魏麼?」 她乍聞—— 哐啷一聲巨響,她嘴裡蟹腳滾入盛滿滿滿蟹殼的方盤之中。 *** 一夜未竟。 轎子停在京師黃金地段的小宅前。 街上冷冷清清,寒風刺骨,烏桐生抱著長槍,倚在門上等人,見徐達一臉麻木地自轎裡走出,上前道:「二小姐回來了。」 「嗯……」略略黑的膚顯得有點蒼白,朱唇略腫,帶點油膩,渾身上下沾著海產味,深衣寬袍飛揚,還真有那麼點遺世獨立的味道。 她雖沒跟他提,但他心裡是知道她上哪的,哪知她弄了一身海產味回來……「二小姐,有客來訪。」 「客人?」她哪來的客人?她恍惚想著,回頭看向臨秀。「多謝相送。」 臨秀嚴肅點頭。「二姑娘,下回要吃夜宵,差廚子去買即可,不用半夜自行出去覓食。」那聲量不大,恰恰讓轎伕、烏桐生跟門房聽見。 烏桐生幾不可見地挑眉,又見徐達唯唯諾諾,便道:「難怪二小姐身上有螃蟹味,原來是去吃夜宵了。」 「正是。」臨秀笑道:「我在大通街上的酒樓看見她,就雇了頂轎子送她回來。」他付了錢給轎伕,正要離去,又回頭客氣朝徐達作揖告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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