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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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李容治被她的語氣逗笑了。 徐達惆悵啊惆悵,這個人連笑容都能安撫人心。要不是個質子多好,她直接帶回家睡。她替他撩過轎簾,準備送他上路後,再替自己悲一下。 要在西玄找個像李容治這麼親切溫柔的男人比登天還難哪! 她正等著他上轎,卻發現他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王爺?」她心知有異,警覺地轉過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她的下巴掉了。 整條大街靜悄悄地,明明有人,但連大氣也不敢喘。 不知何時,街道中央停了一輛人力車,車上有被黑布遮的大鐵籠,拉車的車夫不在,而鐵籠被打開了…… 一頭猛虎慢吞吞地步了出來。 用猛這個字,是因為徐達根本沒看過真實的考虎。她這十九年來只待在西率京都,沒跟皇族子孫游獵過,也不曾看過雜耍團表演,她對老虎的認知就是書上圖文解說。眼下親眼所見,她只覺得腦袋轟轟作響…… 龐然大物啊! 此時角抵還沒結束,大街上百姓比往常還少些,個個驚懼地跌坐在地,動也不敢動彈。街道兩旁的店鋪嚇得輕輕地掩上門;攤販悄聲無息躲在攤下發抖;路人腿軟,有的還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是誰幹的……」稍遠處的秦大永面色遽變,要衝前拔刀殺虎。 「頭兒別動!」徐達輕聲喝道,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頭雄糾糾氣昂昂逛大街的老虎。「萬一傷及無辜百姓就不好……是我的錯覺嗎?它往這頭走來?」 李容治苦笑:「似是如此。」 那更不好。別說這頭有個質子王爺,要是它沖進賽場通道,裡頭有多少皇族跟百姓? 她又猶豫一會兒,頭也不回問道:「頭兒,你殺過虎嗎?」 「……不曾。」秦大永見那頭老虎往這兒走來,決意豁出去了。 李容治道:「我幼年曾在獵場看過比它小些的野虎,那時它傷重發狂,要三名受過訓練的禁衛軍方能擒住,當下傷及十來人。」 徐達心裡感慨著,原來跟她心有靈犀的是大魏質子,明白她想在不傷百姓的情況下擒虎……她下意識往李容治臉上看去,他眼兒嘴角依舊彎彎,似是認為這不算什麼大事。是他的笑容已成習慣,還是真認為這是小事? 「王爺……有方法不傷百姓擒下這頭猛虎嗎?」她虛心求教。 李容治尋思片刻,朝她笑著道:「沒有。」 「……」 「莫說你在大街上跟它拼個你死我活,就算你遠弓神射,也得確定一箭能立斃它,否則,一定會有百姓不及逃離而被波及。」 「……」徐達面色垮了。那猛虎看也不看其他軟攤在地上的人,反而直直往這兒走來。她有這麼楣嗎?如果她站著不動,任老虎走過,會不會比較好點? 李容治若有所思,舉袖聞著氣味。 「二姑娘。」他輕聲道。 「王爺有良策了?」她非常期待地看他一眼。 「我想起,南臨有一種花香容易招來猛獸,貴族狩獵時喜歡用上它,後來在南臨律法上有一條,貴族犯重罪,換上帶著花香的衣物,進獸場與猛獸搏鬥,若是得勝,那自然無罪開釋。」他氣定神閑地說著。 徐達聽他忽然「講古」,一時錯愕,再看那個叫臨秀的侍從面色大變,她一怔,鼻間飄過香味……她定定瞪著他身上華麗的長袍。 李容治嘴角輕彎,道:「二姑娘,怕是我身上袍子招來猛虎了。」 這件袍子是北瑭質子送的,香味是來自南臨,但,要不是二皇子,李容治萬萬不會去角抵,又哪會換上新袍?徐達抬眼,直勾勾望入他黑得亮透的笑眼。 此時此刻,他神色安詳,眉目沒有驚惶失措……她試探地問:「王爺現在已想起法子了?」 他微地沉吟,抱歉地搖頭。 「王爺,把外袍脫給臨秀!」臨秀忽道:「臨秀來引開那頭老虎,可保王爺跟百姓周全!」 徐達暗暗吃驚,不由得轉頭看向那與自己似是同齡的少年。他一臉義無反顧,忠肝義膽,令她另眼相看。驀然,她想起人人都說大魏質子待身邊人極好,讓人心甘情願為他肝腦塗地……今天,她算是親眼目睹了。 「胡扯。」李容治淡淡斥道:「你有幾分武力,本王清楚得很,再者,你對京師街巷不清不楚,要本王眼睜睜看著你入虎口嗎?」 徐達心一跳,頭皮微微發麻。 「我來!」稍遠處的秦大永聽到他們間的談話,沉聲道:「好歹我都是西玄的執金吾,京師百姓安危該由我負責才是。請王爺將外袍丟給我,我來引開那頭猛虎,到時徐達帶王爺退回通道門後,立即關上門!」 徐達面皮一抽。 李容治面露遲疑,又聽得秦大永道:「王爺莫再拖延時間,要是連身上都沾上外袍的香氣,王爺跑也跑不過那頭老虎,到時在大街上鬧騰起來,街上百姓都要陷入險境了,還望王爺顧全大局。」 李容治聞言,當下不再躊躇,儘量不大幅動作地褪下外袍。 秦大永在他身後,須得將外袍使力拋過去才行。忽地,不只纖纖玉手壓住他的外袍。 李容治一頓,慢慢抬眼對上徐達一隻略略苦惱的美目。 「徐達!」秦大永低叫:「你在做什麼?」 徐達暗暗歎口氣,依舊看著李容治,苦笑:「頭兒,論腳程,我比你快些些,且你名下北軍我壓根叫不動,這引虎的任務擺明非我莫屬啊。」 「胡扯,快把實子丟給我!」 「我確確實實叫不動北軍。頭兒,你要想清楚啊,別要你引了虎,卻來不了人助你,到時平白犧牲,那真冤了……要是英雄戰死,算死得其所,嫂子也光榮,就怕這事沒處理好,到時……嫂子才剛生孩子呢,你要她一輩子在旁人怨恨下養著孩子嗎?」她勸著,察覺李容治一直在望著她。 她給他一個安撫的笑。身後已經沒有聲音,顯然無奈下認同她的說法了,徐達要拉過外袍,卻發覺他還攥著外袍不放手。 「王爺?」她再用力扯了扯。他不是想要有人誘虎嗎?她要去誘,他怎不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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